我在高山上放牛,“哞哞哞”的呼唤声从绵延不绝的群山尽头传来,这声音雄浑、苍茫,听起来隔着极遥远的距离,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一路风尘仆仆追寻而至,我震撼极了!为这不可思议的穿透力和代入感,脑海里浮现出它朝着这个方向寻寻觅觅、疲惫不堪又殷切渴盼的身影,莫名的动容,它是在找同伴吗?怎么不小心走丢了?为什么我经常听到它的呼唤,一直都没找着吗?
小小的人,脑海里百思不得其解,简直心痒难耐,这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透过这呼唤声,我仿佛看到了恒古生命洪荒的苍凉与生生不息的流淌,小小的心一瞬间被天地之间博大又广袤的恢宏磅礴的气势所折服!
生命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呢?
在邻家吹吹打打发葬死人的哀乐里,我感到莫名的忧伤,这忧伤让我心地安稳,思绪漫无边际般飘飘荡荡,迷离的困惑,这音乐真好!
一群披戴着白孝布的孝子贤孙在哀乐里一路逶迤向山上去,那白的绿的黄的花圈真漂亮!想到宴席,我的心里是欢喜的,巴不得多些这样的宴席才好!有好吃的菜,油水足!
这大概是我混沌懵懂的生命最初的一次告别,让我印象深刻,很是着迷!我喜欢那音乐,莫名心生安稳,尽管有些忧伤透着惆怅!
有年三八妇女节,乡政府门前搭了戏台有演出让村民都过去看,演的什么,我没多大印象了,依稀记得有个壮汉举起一把大刀,一些穿着稀奇古怪衣服的人咿咿呀呀唱着什么,我都没啥触动,唯独一个梳了一头辫子的老奶奶演着演着被人背着放桌子上坐住了,她闭着眼睛坐那一动不动,也没人关注她。我不知怎么想到她死了,心里很着急,她都死了,怎么他们一点反应都没有呢?赶紧过来看看她呀!我就一直站那研究她,死了?没死?到底也没弄清白,这情形困惑了我好些日子,起起落落,心里总也想到她,怎么也放不下,现在是懂了,也很纳闷自己怎么没问问旁人这是什么情况,看来我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很少跟谁交流过自己的想法,总也喜欢瞎琢磨!
那年晚秋向晚时分,大人们都在田里忙着收割,一个要饭的阿婆拄着拐杖,背上背着个装粮食的袋子来了,看家狗的吠叫惊动了我们这群小破孩,很好奇地围过去问道:“你打哪里来啊?”
“野雾河”她好像是这么回答的。
野雾河?我心里一直叨念着这个名字,想象着该是怎样一个地方?在哪里?会很遥远吗?到底有多远呢?
我们围着她绕着整个村子走了一圈,基本上都锁了门,没人,我们告诉她大人都在田里收割庄稼,便目送她走出了村子,走进了暮色,消失在视野里,一种说不出的惆怅裹挟着我,其实,我很想问问她晚上睡哪里,却始终没法开口。
野雾河,这个陌生的地名成全了我对远方最初的幻想,遥远的地方,那里的人们过着怎样的生活呢?此时,会不会也像我一样憧憬着远方?
这里的生活看似平淡无奇,在我看来,充满了混乱、屈辱,有太多生命不能承受之重,故而,我一直渴望逃离,要逃出这里,可是会去哪里呢?我也说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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