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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余:2013》第十一日(2)

《月余:2013》第十一日(2)

作者: 车槐 | 来源:发表于2018-04-12 10:37 被阅读128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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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课上课。

第一节课是英语。老师身着汉服。同学们笑。

第二节课是数学。老师身着汉服。同学们笑。

哎呀,还能不能好好上课啦!

课间操前,运动兴趣小组的活动占地面积好大,是俯卧撑。中速俯卧撑十个一组,做完换手距或者肘位,一共十组。三十三个人都带着手套,运保工作做得很不错。做到最后几组,儿子感觉腹肌有些怪怪的,拉平腰背没问题,但发力的肌肉部位肯定不是平时那样。哎呀,迅速分析的结果……和那个有关吧。

课间操上,他感觉不止腹肌发力有问题,臀肌也不太对,但是并不严重。早上跑步就有感觉,现在认真做操就彻底明白啦。晚上问问爸?也许只是一般沟通,爸早已屈服于不正确的日常姿势,只是表面上看起来还算挺拔。这么想……是一种嫉妒,不要想不要想。

课间操结束,演职人员集结出发。观众要在下午一点半进剧场,穿汉服的人在学校先换好衣服,结束穿回家去。演出两点开始,预计五点结束,儿子的节目排在四分之三的位置。

大巴车启程之前,琳琳和女儿发生了毫无恶意的争执,两个人大声吵闹超过一分钟。

“我是他女朋友!”

“骗人,我才是呢!”

“你是假的,你是白骨精变的!”

……

车上的人们一听这对白就知道是在演戏,哎呀,这是要给大家减压吗?好搞笑。刘导一看这一对儿双胞胎似的姑娘突然对峙,知道一个是妹妹一个是女朋友,就猜出八九分,于是置之不理,还得忍住不笑。嘿嘿,一会儿见识一下我老人家的搞怪手段吧。

……

“我们三个去测生辰八字,谁跟他合谁就是真的!”

“那就不如去验DNA,谁跟他差别大谁就是真的!”

“啊,那归你啦。”

大家被突然的收束惹得狂笑一阵,这时节人都已到齐,开车开车。这次演出很特别,就像一次考试,而这些艺术生早就不习惯考试,所以确实有压力。联合国教科文的人绝不是普通观众,不是钢琴已经结束而小提琴还有二十四小节没完都听不出的一群人。当然咯,没人会糟糕倒这个地步,他们只是觉得颤音都必须完美才行,于是很紧张。

演出前,每个节目又把起始与难点排练一遍,儿子的十个小组成员被刘导用到最大功率做剧务,好在他们的组织纪律性非常强,于是……后来就超功率啦,120%。刘导也感觉不可思议,但这十个人安排什么都能稳稳当当地搞定,真的很让人放心。他想着给这十个人每人发一件乐器要他们一会儿就演出似乎也可行,一时脸上居然泛起笑容。看到这个情况的人都没想到,他的笑容是因为十个运动男孩。

“啊哈!我要飞往天上,啊哈!像那天鸟翱翔。”——卢冠廷

上午,母亲接到某人的电话,很快聊到拆迁钉子户的事。这人与母亲关系一般,想法可以不吝赐之,劳动母亲大驾绝不可能。母亲说这事情自己不在行,但有个叫武樱儿的神人十分厉害,可以向她咨询。如果要武樱儿出面帮忙处理,给她拿个二三十万意思一下就行。

武樱儿正和母亲谈工作,就在旁边坐着,听母亲在电话里说起自己,立刻警觉起来,但却无法阻止事态进一步发展。

“姐姐,你又难为我!钉子户我哪有经验呀。”

“哎,我不是不太喜欢那个人嘛,你见过的,做房地产的唐老板。”

“你不喜欢我也不喜欢,葛朗台似的家伙,我看他下一个项目就叫‘葛朗台’算了,挺洋气的。”

“他未必能给你打电话,我说二三十万,他才不舍得出这佣金呢。”

“那他用律师吗?”

“谁知道,做房地产的怎么可能不用律师。”

“律师费他会心疼的。”

“哈哈。”

“哎,这是他的号码吗?”

“接了就知道是不是。”

武樱儿接电话,还真是那个家伙。客套一番之后,唐老板把情况介绍一番,其实只有一根钉子,只是拔不出来。

唐老板找母亲咨询其实并非病急乱投医,他知道母亲公司的香堂里供的是何许人也,而他眼下实在找不到支点。这个钉子户是一对老夫妻,早年生养并收养有许多孩子,其中不乏眼下本地有头有脸的人物。老夫妻就是不搬,补偿金不要,掼浪头之后又无人敢去威胁。

武樱说,不会以疏代堵吗,九亭那个路中间的房子都没拆。唐老板说,要是给这老房子留下,有可能到时候验收通不过,那房产证就出不来。

武樱儿说,定金二十万给公司先打过来,事不成定金不退,过程费用由你全额报销,事成直接给我三十万现金,再跟公司签一个二三十万咨询合同就行。唐老板说,这就叫二三十万哪,真能误导人。

谁误导你了?啊,没有没有。那定金上午十点半前一定要到位,否则我今天下午和明天后天大后天的日程就得让我们老板给排上。啊,这么急。你这个事情不值什么大钱,占用时间也不会太长,要不然我不敢自己接活。是你老板让我找你的。哦,是她误导你的。啊,不是不是。我们老板要做你这个案子,没二三百万恐怕不行,她是讲排场要面子的大人物,即使是五百块的工作也得五十万才做。那个,武总有什么引以为傲的具体案例吗?和你这行业有关的我不能讲,最近有一个是XX连锁教育机构的日漫日语教学,全套教案都是我写的,现在的老师真不怎么样,留个学会几句外语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不会教学就是个复读机……好啦好啦,武总,就按你说的办。

“……姐姐,你可都听见啦,看着办吧。”

“叫我什么?”

“小爸爸。”

“莫名满足。大老王那里有个连锁吉他小店的案子,据说亏得很厉害,你可以去看看。”

“行。哎,眼下这事怎么办?”

“你才要他不到一百万,谁有动力帮你想办法呀?”

“我以为二三十万做个加法再乘以二就能吓跑他。”

“他一定是非常为难。”

“看来我不做个小案子活动活动筋骨是不行喽。”

“做吧,丢人自己担着。”

“那当然。哎,他居然问我做过什么案子,不信我也连带不信你。”

“如果不是我介绍,他一定会查你情况,问你一句也就是做做样子。我刚开始做这种生意的时候,有个介绍过来的业务。老板和我见面就开始摆谱,我那些年多傲气呀,哪有给他用的面子。他看见我办公室摆佛像,就和我聊佛教的事,我说研究过佛教,他就问我佛的儿子叫什么,我说叫障月,他说我不懂佛教,应该叫罗怙罗。我没跟他争论,生意也没成。没成也就算了,他跟介绍人说我满嘴跑火车,不懂装懂。哎,气死我啦,先喝口水。”

“佛的儿子也有很多名字吗?”

“……那是一个名字呀,音译和意译。”

“然后呢?”

“最后他的事不找我做不行,我就给他解决了。”

“可以狠狠涨价解解气。”

“嘿嘿,比那个狠。我和我爸哭天抹泪,让他和另外两个股东谈股份收购。我爸那经得起我哭呀,我又说那个公司有前景,给他讲并到哪个业务里合适。”

“唉,算你狠。”

“这还不算完。工作完成之后,我到他办公室去跟他摆谱,他受不了就说这公司是他的,我在这里狂什么。我说过几天这公司总经理就是我。第二天开始股权转让,他有优先权也买不起。后来聘我当总经理,紧接着谈增资,很快他就是个占股不足一成的小股东。随后我就查他当总经理时候的账,发现他占公款,又知道他去澳门赌博。总之闹了个天塌地陷,一年不到小花狗就不见了。后来听说他因为赌博欠债而自杀。”

“哎呀。”

“我因为佛的儿子叫什么,间接杀了个人。所以现在公司上下没有佛像,只供奉阿基米德。”

“姐姐。”

“哎,你那么低沉干什么,我可不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只是不配供奉佛像而已。阿基米德的故事在我建立的企业文化中,其实代表的是工作彻头彻尾的实验性。那个大胡子要是拿到支点,地球上的人还能活得了吗?”

“姐姐,你伤害了一颗纯真的心。”

“撒娇。”

“让我主持上次那个项目的人是阿基米德。”

“撬地球先等等,拔钉子也得用心。收齐资料,周围突破。”

“明白。我尽量注意,不犯姐姐过去的严重错误。”

“叫我小爸爸我也不会给你出钱报仇。”

十点半不到,定金到位。武樱儿要求提供之前收集的全部资料,想尽快办成事的唐老板积极配合,各种文件陆续发过来,包括夫妻两人以及子女们的个人信息。

证件照上,两个老人都是上海人的常见脸型,这一大堆子女……大儿子好大的官呀。哎,这个二儿子长得很不错,是个警界精英。三儿子是教育局的中层。大女儿是大医院上大夫,二女儿在法院工作,三女儿也是警察,四女儿是老师。七个孩子中,除去次子明确表示支持父母的决定之外,其它六个子女都劝过父母拿补偿款,均告失败。

该怎么办呢?武樱儿跑到大厅里的阿基米德浮雕前发呆。

“无人能避免,时常怀着降世恶罪。”——黄家驹

儿子找个空档躲出去给苏绯发短信,告知晚上自己会从庆功宴上跑掉去找她。苏绯没有回复,儿子估计她还在上课,把手机调成静音,回到人群里。

鼓手的五十个冰桶到场,从保温车上搬到剧场后台,放在女儿用黄胶带贴叉子的位置,下面放上塑料盆。随着局部湿度下降,制冷机效果变得明显,不得不关掉两台。

一点二十分,剧场外的广场上,汉服与少量民族服装扎堆展示,提供服装的民间社团盼望这个场景已经很久,于是各种录像拍照,电视台也来了几个。学校也请电视台过来,在场内场外都装上摇臂,没开演素材就收进一大堆。

再往后就是校长等人带着教科文和政府的人过来,教科文的人身穿各色中式服装,政府的人是中山装,学校的人大部分着唐装,里面有个汉服的漂亮丫头很抢眼,是毕凌砾。

校长宣布各班一列纵队先进场,把前些天灾难疏散演习的技术用在这里,效果极好,自然受到政府官员的赞扬。他才不会让领导先进场呢,弄不好会惹麻烦,不如让他们观摩学生们的秩序。领导们会认为是他故意炫耀,但炫耀的是他治理有方,反而没毛病可挑。毕凌砾早把进场顺序与座位安排发给各班,于是五分钟之后广场上就不见了学生,不见了汉服。

两点整,校长首先发言,简练清新流畅,似乎讲稿的标点符号都是按照他的讲话习惯点上去的。英语翻译是……毕凌砾。喂,教语文的还让不让英语老师活啦?其实不是翻译,只是写出中英两份稿子照读而已。政府的人也说一阵,最后是教科文的人讲,都是儿子的英语老师做翻译,这回是专业人士。

主席台撤掉,演出开始,节目很精彩。

十二点的时候,儿子接到苏绯的短信。他隔几分钟就会看手机,还要防止琳琳觉察到异常。苏绯表示接受约请,要在家里等他过来。哎呀。

“等遍了千年终于见你到达,等到青春终于也见了白发。”——罗大佑

儿子与鼓手披挂上阵,全副武装站在台上,人们忙碌着,最后一次因为这件事忙碌。报幕的风格陡然一变,根本不是彩排时说的那些词,不止儿子鼓手目瞪口呆,台下的人也都没跟上步伐。嘿嘿。

“今天哪,这个,由我们两个人给大家说段儿相声。相声讲究的是说学逗唱……”

“哎哎哎,您先打住先打住。我们两个上台不是报幕的吗,怎么说起相声来了?”

“啊,报幕是没错,可是您自己看看,咱俩人穿的这是什么衣裳。”

“咦……哎呀,什么时候我穿上这个了?长袍嘿,这不就是两个说相声的吗?”

“我昨晚没睡好,刚才在后台呀,我就打了个瞌睡,醒过来一照镜子,就打扮成这样了。”

“我也是啊,让我主持节目,心情太激动一晚上没合眼,刚才也打了个瞌睡。”

“哎,您说我俩这是不是在做梦啊?”

“八成是刚才睡着就没醒……哎,这么说,台底下这许多观众都不是真的吗?”

“那这些就都是梦里所想,不是真的。”

“不对呀,我梦里从来就只有一个人哪。”

“谁呀?”

“刘德华嘛。”

“啊,那我和你差不多,我梦里也就一个人。”

“是谁?”

“林志玲呗。”

“哈哈,彼此彼此。”

“哪里哪里。哎,我倒是有个主意,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

“那您说说,我听听。”

“我打小儿就喜欢京剧,可是一直没机会登台演出,你看台下这么多人,唱的不好也不会笑话我,要不然我在这儿唱两句你看怎么样?”

“那敢情好啊,我也喜欢京剧。问题是这也……没有乐队呀,您这么干唱多没意思。哎,我觉得您要是能做梦梦出个乐队给您伴奏,那该多好。”

“做梦嘛,要什么那就有什么。”

“那您梦一个我瞧瞧。”

“好,乐队!乐队有没有?有就响一声儿让这位开开耳音。”

“……哎,还真有!这下齐活了,劳烦您给唱一段儿,我在一旁是洗耳恭听呃。”

“好啊,唱那一出儿呢?我会唱十万出。”

“京剧有十万出儿吗?”

“别管有没有了,我就唱我最喜欢的那一出儿,《挑滑车》,高宠的唱。乐队,抄家伙操练起来呀!”

“……哎,您快看身后。”

“哎呀,敢情这有扮好的呀,一下子出来俩武生。那我们还报幕吗?”

“当然要报幕了。”

“好,下一个节目,《三部组曲》,瑞典音乐家玛姆斯汀作品第五号。”

“表演者……嘿嘿,保密,请各位乱猜。”

在台上听相声听到一半的时候,儿子通过麦克风和其他人通话。

“这是刘导搞的鬼吧。”

“我去!我不知道!”

“是刘导安排的,也让你们惊喜一下。”

“谁说的话?是司鼓吗?”

“然也。”

“哎呀,好专业,我完全被蒙在鼓里。”

“注意,一会儿有叫板我们就起,开幕你们两个直接进唱段旋律。Over。”

“Roger。”

吉他由“气得俺怒冲霄”起,然后是武生对打,突然进入引子,加入几番变脸。锣鼓过门之后,主曲开始,一分多钟后,月琴与中阮突然一人跟一把吉他弹同样的东西。武生们知道这又是刘导的意思,开心得不得了,全身心放松,肢体语言让人感觉大好。反馈之反馈。儿子的PGM 600很漂亮,比鼓手的琴更有意思。

中间部分,两个武生在台上摆出静止造型,追光转去找月琴与中阮,时空穿越一般,古典吉他曲从中国弦乐器中流出。最后一部分,两把吉他把个人技术全部用上,挣脱原曲的枷锁,彻底体现出斗技的情绪。儿子找空档挥手引领台下互动,没想到人们不止跟着挥手,全都大声喊叫,还有些人从座位上站起来。好吧,这才叫整场演出,五百多穿汉服的人也是演员,没穿汉服的也是,加上老师一共一千九百多人的超级龙套阵型。

一曲终了,出将入相背景迅速收起,幕后的演员们跑出来手挽手鞠躬,让掌声与呼喊声冲破堤岸。决口之后,校长出现在台上,站在两名武生之间,突然捉住鼓手的手高举过顶。胜负已定,儿子并没有不满情绪,相反觉得这样做实在太合适,不会招致麻烦。

刘导暗地里都干了些什么呀,哈哈。

“大吊车,真厉害。”——朱文虎

演出一切顺利,五点钟准时结束,校长心里高兴,设宴款待客人不提。

儿子他们从剧场出来是五点半,全体人坐公交车赶奔狐猴。正是晚高峰时段,大家挤得半死,终于来到狐猴,已经六点一刻。

女儿拿出顶级VIP卡,不熟悉她的侍者瞪大眼睛,拿过来一扫,正是小姑娘本人。今天的计划是在狐猴吃喝,然后再去吃夜宵。VIP才有菜单,女儿拿来一看,好东西不少,虾兵蟹将蚌精应有尽有。那就……哎呀,爸的私房钱哪!三十多人会吃翻天的。女儿顿悟一件事,原来那个年代总挂在嘴边的“艰苦朴素”与“勤俭节约”就是不要请客吃饭的意思。Ann姐姐真疯,标这么高价想干嘛?烤只明虾要一百块,VIP是Vampire In Prison的意思吗?

然而女儿还是点出一万块左右的食物当做前菜,不包括酒。看见明虾上桌的时候,她心里立刻很难受,于是跑到门口的边台坐着打电话给Ann。

“喂,诗人。”

“Ann姐姐。”

“知道你来了,顶级VIP到场我会收到信息,虽然我平时都不会关注,好歹刚才看过一眼。”

“我要跟你道歉。”

“怎么,你砸我场子啦?没事,你有三次机会。”

“不是。”

“那你干嘛跟我道歉?”

“我鄙视你家的明虾来着,一百块一只我嫌贵。上桌一看这么大,于是我决定跟你道歉。”

“你点了几只?”

“三十多只。”

“啊……你是带三十多人来玩儿的吗?”

“是呀。”

“还点了什么?”

“扇贝和螃蟹。”

“哎呀,你什么情况?”

“哥演出成功,吃庆功宴。”

“你不知道我这是上海最贵的酒吧吗?”

“问题是明虾好大。”

“你似乎真是打算道歉。”

“当然是真的。”

“VIP的菜根本不考虑成本,也没打算赚钱。”

“没上桌之前我在心里已经枪毙过你一百多次咯。”

“唉,小丫头,这样一只明虾加一碗米饭可以吃饱。”

“我错啦,不该怀疑你。”

“像你这样知错就改的傻孩子世间难寻。”

“好吧,吃虾的人们会很开心。”

“你打电话就只打算说这事吗?”

“嗯。”

“哎,我不是暴露了吧。”

“差不多。”

“唉,真服了你。”

“嘿嘿。”

“对,有首我之前写的诗,发给你转给老鹰,让他写个摇滚风格的歌曲试试。他要是搞不定,就让他去请教小小酥。”

“好的呀。”

挂断电话,女儿明白一些事,儿子前些天和她说起一句半句的事。然后她就远远看见张雅萱进来东张西望,心里一慌,赶快过去迎接。

“萱姐姐。”

“小妹。”

“哥叫你来的吗?”

“是。”

“坐吧。”

“演出成功,他一定很high。”

“是啊。”

“非要让我来干嘛,他又不能陪我,我也陪不了别人。”

“他想你了呗。”

“才几个小时没见而已……哎,你都知道什么?”

“嘻嘻。”

“他也真是的。”

“哥女朋友无数。”

“唉,我知道他晚上要去找他的小绯,可惜我阻止不了。”

“哎呀,萱姐姐,你又知道什么?”

“和你知道的差不多,我是台下叫好的人之一。”

“台下……好大的醋味。”

“我才不吃醋呢,跟人家不是一个级别,我只能等你哥哥翻牌子。”

“今早不是刚翻过。”

“哎呀,小妹,你还知道什么?”

“不知道啦,他喜欢你才会跟我说这么多。”

“唉,他喜欢我才会跟我说他的小绯。”

“你真的不会吃醋吗?”

“没办法,谁让我当年没把握好机会呢,现在能分到三分之一算不错。”

“分享一个男生你怎么可能接受得了?”

“你觉得他是那种为色而色的人吗?”

“至少是为形而色。”

“喜形于色。”

“形形色色。”

“他喜欢形形色色的女生,我能够理解。但是我只能容忍他找形色俱佳的人,如果他和差劲儿的女生在一起,我立刻就离开他,离他远远的。”

“如果只有形色完美你也能接受吗?”

“如果有且仅有一个这样的人,我觉得还好。”

“苏绯姐不是花瓶型的女生。”

“我明白。”

“我以为你是在说她。”

“不是,我觉得有个花瓶女朋友也是个很不错的人生经历,喜欢一个人要付出的是另一种感情。”

“萱姐姐是个小疯子。”

“男生喜欢的东西很多,喜欢诗文,喜欢音乐,喜欢运动,喜欢女生。他和我在一起可能会让他在某一项喜欢上发展得更好,当然也可能会让他主动放弃某一项。”

“在喜欢女生这一项上,哥因为琳琳而大发展。如果开始就和你恋爱,他现在一定不会有三个女朋友。”

“开始的我不是我。”

“眼前的黑不是黑。”

“我还算白,但是比琳琳稍稍黑一些。”

“哎呀。”

“我们说得好乱。”

“来只虾吃吧,红不是红。”

“似乎有螃蟹。”

“哎,我去帮你拿一只。”

“不用,我自己去抢。”

“他们会很奇怪你是从哪里杀出来抢吃的。”

“我本来就是被你哥用骗吃骗喝的美好诱饵勾过来的,管他呢。”

“我就不明白他让你过来干什么,真是只为吃海鲜吗?”

“我有九成把握是这个原因。”

“还有一成呢?”

“跟我分享快乐呗。”

“我还是觉得他不该让你来,这一群人你融不进去,他又不能和你在这里秀恩爱。”

“是啊,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来瓶啤酒吧。”

“我只能喝一点儿,喝多了可能会主动找他秀恩爱。”

“那算了吧,我帮你点零酒精的Sapporo。Waiter……无醇札幌两罐。”

“喂,他怎么不在人群里呀?”

“他……在那边,舞台后边忙着呢。”

“没演够,打算继续是吗?”

“似乎是吧。”

“他打算几点逃走?”

“七点我妈来接。”

“哦,还有十三分钟,那他做这些是在躲酒。”

“进来就喝掉三个大罐,一口一罐,大家目前还不好意思埋怨他躲酒。”

“真想他为我也做这些。”

“他要是为你做这些,你就不会知道,后台看到的与台前看到的是两样。”

“也对。”

伴奏音乐倏地响起,正是苏绯做的Demo,只是别人不知道。儿子仿佛看见卵被撒向空中,浸润在酒气里膨胀,粘结成或大或小的团块,孵化成为不同的小蝌蚪,长尾短尾,灰色白化。即兴的音乐如同即兴的繁殖,青蛙王子幻想着与公主抱对儿,却不是受吻化人之后增加的一些曼妙体位。他已经看遍青蛙蛤蟆的缠绵,所以被彻底洗脑,也可能是因为无法抵御欲望,试过那个姿势感觉大好吧。

女儿一边听曲子一边看Ann发来的诗。

《摇滚》

你脚下腾地雷吗

你头顶落炸弹吗

身边掠过的枪子儿

只是麦克风

还有吉他贝斯鼓

射出来的呀

射出来的呀

浴血奋战的老者

古稀眼不花

节奏带来的发泄

人群中

怎么没有他

怎么没有他

那些儿孙

为什么高声叫骂

和着噪音

搂着二丫

他只能

喝下一斤烈酒

酒瓶飞去爆炸

哈哈

炸死你们这帮汉奸哪

炸死你们这帮汉奸哪

哎呀,这根本就是歌词嘛,好奇怪的感觉。女儿木然,想要拿张雅萱看看,转过头来发觉她一脸泪水。女儿继续木然十秒,然后开口说话。

“萱姐姐,你怎么啦?”

“啊……这曲子让我感觉生无可恋。”

“什么情况?跟我出来!”

“我想听完。”

“你不要因为他要去找苏绯姐就天马行空地乱想。”

“你倒是猜得很对,就是这样。”

“别哭,妈妈快要到咯。”

“若染上了未尝便醉,那份热度从来未退。”——张国荣

曲子还没结束,母亲走进狐猴,昨天带着谁今天还带着谁。武樱儿依旧一身大嘴猴,只是换了个颜色。女儿挥手招呼,很快四个人坐成一排。

“妈,樱姐姐,这是哥的同桌。”

“我们认识。”

“阿姨你好,姐姐你好。”

“你好。哎Sapporo零,给我要一罐。”

“阿姨,这里还有一罐。”

“谢谢。”

远远地,琳琳看见母亲。她猜得出这大女人是谁,于是轻轻烦恼着,对儿子的旋律做出一些不明不白的深入理解。演出结束收场的时候,儿子给她看过短信,她知道晚上母亲要带儿子去见一个重要人物。哎,不想让他去嘛。不过……他今天穿着自己买的衣服,看上去成熟稳重,也许有人会因此认可自己的努力,好开心。去吧去吧。哎,张雅萱来干嘛?

躲酒二十分钟之后,儿子拉着母亲,母亲拉着武樱儿跑到人群中。儿子介绍母亲,母亲介绍武樱儿,并交代这只大丫头会代替儿子喝酒直到结束,女儿负责买单。男孩子们眼睛直放光,女孩子们则觉得人家母亲办事妥帖,于是就这么定下来。

琳琳觉得跟母亲来的这人似乎在哪里见过,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喂,大混蛋的妈妈长得真漂亮,助理也是,简直就是为夜店灯火而生的女人。

儿子又喝掉两大罐,武樱儿也祭起合适的媚态,让小男生不知不觉地粘住,让小女生不知不觉地响应,结果自然是气氛超好。女儿觉得躲在一旁陪张雅萱挺惬意,用不着喝很多酒,母亲真是帮了自己大忙。

七点过几分,丢下武樱儿放纵大喝,母子二人从狐猴脱身,驱车赶往苏绯家。母亲对路线再熟悉不过,但考虑到某件事情,还是偏离最短距离,开到一条小街上停下。

“你……唉。”

“妈。”

“你有那个吗?”

“啊,没有,我没来得及去买。”

“那你怎么不说。”

“要是爸的话早就问咯。”

“他问过你?”

“之前问过。”

“你都和几个女生有过那个?”

“妈。”

“有什么可害羞的。”

“因为妈还年轻漂亮,所以害羞。”

“哦?”

“妈是我选女朋友的标准之一。”

“那之二是谁?”

“小倩老师。”

“哎呀,她倒是个人物。”

“还有小妹。”

“哎,你不许转移话题,跟几个女生有过,快交代。”

“我想撒谎。”

“批准。”

“哎,为什么会批准?”

“你要是有不想说的人,你一定不喜欢她,或者是被她骗,所以不说也行。”

“妈,你不要说话滴水不漏好吗,我才几岁。”

“说吧,说你想说的吧,至少两个可以确定咯。”

“坏妈妈。我说实话吧,就两个。”

“除了琳琳还有谁?”

“我同桌。”

“啊?”

“妈。”

“还好,小姑娘长相还可以,在夜店氛围里也挺有感觉。”

“妈你没什么事别大喊大叫,我臀大肌刚刚抽筋了。”

“不会打你的,放心。”

“你一发脾气我就两腿发软。”

“哎呀,怕我啦。”

“妈,说实话,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你。”

“好吧,感觉不错。喂,你好像很有信心,认定苏绯今晚会和你那个。”

“只要我想,她一定不会拒绝。”

“小公主怎么会喜欢你?”

“不知道,也许是因为小倩老师对我评价很高,而小绯很信任她。”

“我得请文倩喝酒。”

“学费一分钱都没给过呢。”

“哦,那我还是装作不知道比较好。”

“妈。”

“嘻嘻。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快去买那个,那里有药店。”

“我哪好意思买嘛。”

“能不能像个男子汉,这事儿你撒什么娇。”

“我没买过,都是她们自己准备。”

“很值得骄傲吗?快去,别废话。”

“哦。”

“骄娇二气。”

“阴阳怪气。”

“你去不去!”

“去你妹儿的。”

“哎呀,你别跑!”

“哈哈……”

家里唯一允许随意使用的粗话就是“去你妹儿的”及其缩略或延伸变种,如同社会宽容吸烟却禁止吸毒一样。儿子想想,似乎是第一次对母亲说这一句。

他用大笑遮挡尴尬的心情,可是临近药店门口,还是犹豫一下。他知道空手回去母亲也许真的会大怒,硬着头……皮进去吧。敢做不敢买那个,算什么男人。慢慢进,打个电话先,一句话解决。

计生用品九折,买润滑液另送同品牌三个装小气球……老板,来一瓶杜蕾斯润滑液!好的呀。儿子突然觉得自己是个老手,火力足以烧干锅,反而很自豪很放的开,一点儿尴尬都不见。他和女老板商量着加十块钱换高价的三个装,女老板考虑一阵,决定收他八块。好开心。看来做计生用品的上帝并不容易,也不知道那两个姑娘之前有没有被多收钞票。

儿子回到车上,只给母亲展示小气球,润滑液放在包里藏藏好。母亲见是三个装,有些鄙视的意思。儿子看见她夸张的表情里满满的不屑,装作没发觉。哎呀你个小混蛋……对了,人家姑娘是初次……也许吧。啊啊啊!

最后一段路走完,儿子打电话过去,苏绯说马上出来。苏家的宅子好气派,别墅型小区的一个大院落五间独栋。这还是宅子吗,分明是……寨子。苏绯很快来到院门口,牛仔长裤豆豆鞋配长袖衫小手袋,儿子想着昨天她雅致的校服,感觉很遗憾。其实这也蛮好,她愿意穿得随意和自己约会,说明不必去某些无趣的场合,自己就占据主动。校服,校服也没问题啊,啊啊啊!

“蚂蚁蚂蚁蚂蚁蚂蚁蚂蚁没问题。”——张楚

儿子下车给苏绯开门,突然发觉二人约会怎么多出个鄙视自己的大女人,讨厌。三个人互致问候,母亲问起儿子下一步作何打算,儿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哎呀,那是燕子,儿子是老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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