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儿，燕儿

     

        每日来，打开门店时，迎接我的，定是那阵阵燕子的欢笑悦耳声了。

        自然，我的心情，每日极好。

        这样的情形，应该从前年春天开始的。

        我记得那天是‘’春分‘’日，不知何地飞来一对燕子，在我租的门店外，一阵优雅姿态盘旋，叽叽喳喳，唤不停，尔后落定，找着一个我装修后未清除的水泥钉，当然了，钉子上有块小杂木。它们小爪牢牢抓住这方木块，如剪刀样尾巴贴附在房檐白壁。似乎要在这里做出一番事情来。

        果然，它们在一番叽叽研究后，腾空而起，不知何处去，衔来湿润的泥土，开始围着那木块，筑起小窝。

        原来，它们要在我这里安家，筑窝。要与我做邻居了。

        起初，一丁点土泥，如黄豆、蚕豆、到土豆大小，不知不觉，悄然成型。它俩孜孜不倦，每日欢快飞出去，旋而飞回，你看不得嘴中的春泥。而那小巢，在它们小嘴雕琢下，一天天，开始有别墅的模样。小窝筑到一大半，停工。一只燕儿，窝在巢里。另外一只回窝时，它们嬉闹，啾啾，叽叽，窃窃私语。

        是否在孵巢，孕育新生命，我想这双燕儿，应该是在为新生命的到来，做精心准备吧。那只暂时不入窝的燕子，立在另外一个水泥钉上，对着小窝，鼓着嗓门，不停讲述我听不懂的话语。‘’雎～雎～雎～雎‘’，‘’叽～叽～咯～咯‘’动听极了。虽然没有黄鹂的悦耳，画眉的婉转，可这是我在忙碌后，端坐下来品茶时，最入耳的曼妙音乐。被氤氲茶烟陶醉后，天籁之音般，伴我小寐。

        春潮带雨，春寒料峭，我在春风里，有意无意注视着这鸟类中的建筑大师。它们紧紧与我为邻，每日在我肩头飞过。我最喜欢看它们滑翔回窝了。无论乌云密布的天空，还是湛蓝晴空，一声‘’叽～吱‘’后，刺破门前的天竺桂翠叶，一个小黑点，一只小精灵，从天而降，优雅而优美收拢翅膀，耳旁仿佛有‘’嗖‘’的一声，迅速钻进小窝。不，应该说是精准滑进去，丝毫不差地滑进小窝。

        这双燕儿在我承租的门店，安居了。小窝，最后完工，呈葫芦型，半尺见方，这可能是比较豪华的燕窝了。巢窝小门只容它的身子，轻松滑进。遮风避雨，自然的了。原来这神奇的小生灵，鸟界的建筑大师，它不但是规划大家，也是施工高手，也懂得一个家，既要美观，还很实在。

        这样的燕儿，燕窝，在我原来蜀西的老家，也有那么一个。那时我们家刚到蜀西山乡，父亲带我们是租房住。

        青瓦，木屋，炊烟。燕子也是我们家去后，寻得新家。这是房东阿姨，颠着莲花碎步，告诉我母亲的。她说有燕儿筑窝，这在乡村人看来，是好事。而我，到今也不知究底。我想它喜欢筑窝，就让它筑好了。我哪里顾得及背后的许多故事。不过那时年幼无知，曾搭着木梯，爬去掏燕窝，想找鸟蛋，或是捉住小燕子，来玩耍。母亲就骂我，干嘛要去掏燕窝，打扰它们的生长。不懂事的我，还是会偷偷去掏。在被母亲一顿竹鞭子侍候后，我才不再好奇。

        燕儿还是每年会回来，在春花繁荣时。就在乡下的家。伴随我度过童年的快乐时光。那时它们在乡间油菜地，菜园地，都会常见它们的身影。尤其有雨要降临时，不知谁的吆喝，数不过来的燕子，就在天空中成队形飞翔，迎接暴风雨的到来。在被铺天盖地的暴雨袭击后，它们悄然在屋檐下梳理羽毛，一排排立在房子的木梁上。我就对着他们吆喝，还是赶不走。

        如今，我在几经搬家，搬家，再搬家后，有份安闲时，燕儿，幼时非常熟悉的燕儿，竟然找到了我。又要和我做邻居。是不是那时的燕子，我不再想象，能与我为伴，我得高兴才是。

        它们会在‘’春分‘’前后回来，‘’秋分‘’之后，又悄悄地离去。拖儿带女，一大家子，去远方，过冬。

        我最喜的就是燕儿回来。从远方回来，如何寻得这路，我不想多探究。大抵在春天，就悄悄地回来。又在我房檐下那个窝里，开始一年新的培育。它们在我的门前，每日欢快唱歌，早晚都在那里，‘’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唱个不停。引得许多路人，驻足观望。我的心，此刻也美美的。它们给我带来许多欢乐，许多联想。那些人，一边看，一点带着欣喜的神色。看过燕窝，欣赏过燕儿身影的路人离去后，嘴里还在说，燕儿筑窝，燕子在我这里筑窝，对主人，是件有福气的事。

        我就笑笑，对着燕窝。

        我盼望着小燕儿，早日将头伸出小窝门来，叽叽，叽叽，待双亲哺食。五六个小黄头，白色嘴角，挤满门口。对着房檐呐喊，对着天空唱歌。它们还讲卫生呢，拉屎都是小屁股朝着窝门外，屁股一撅，冷不丁燕儿粪便，就飘飘落地了。大约半个月后，小燕儿开始学着飞出窝门。起初是探出头来，看着大燕子，小嘴叫个不停。翅膀稚嫩，不敢远飞。试着扑腾翅膀，曾几次掉下来。还好，大燕儿灵敏地将它们带回窝去。又再几日，小燕儿竟然能勇敢地飞出去，站在电线上。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和双亲对歌。它们在告诉父母，也可以自由飞翔了。小燕儿明显的浅色羽毛，个头稍小，可是振动翅膀的努力，却一点也不差。在一番努力挣扎后，随父母，飞跃树梢，飞过房顶，飞到蓝天去了。

        它们如此亲近我，这应该是家燕吧，旧时堂前。今入寻常百姓家。在古人的诗词里飞跃，在三月的春光里沐浴，在我的生活中，每日迎风翩翩，徜徉身姿。要经过春的孕育，夏的锻炼，秋的召唤后，才又会期待来年，燕儿喳喳闹。这热闹，总让人心生窃喜。

        这燕儿，就这么陪我已有两年光阴。据说，家燕是唯一和人类异常亲近的鸟类。我相信，它们会一直陪伴我的。这份和谐，这份带着我多少儿时记忆的景象，是我想要的。

        ——應緣荼仁，得燕儿戏趣景，随笔。2018年4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