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般的军阀
清民交替处,最是乱世时。清朝留下的一班干员,尤其是袁世凯的部下,客观上有拥兵自重的实力,主观上有成就事功的企图,于是纷纷鱼贯登场,在以北京为中心的民国政治舞台上,留下了各自的印记。
但是这班军阀的登台表演都很短暂,犹如烟火。加之后来国名党一统天下,关于这些军阀的公论就遵循了成功者的叙事逻辑,不但掩没了烟火的瞬间璀璨,甚至还为他们贴上了人为的标签。所以所学的官史上描绘的民初北方军阀,基本上是统一的脸谱。人格上自私残暴,能力上愚蠢笨拙,信念上保守陈旧,几不值言。而《紫》的作者亲历了这一段历程,又与这些军阀有直接和间接的接触,为了解这些曾经风云一时的强人,提供了另外的视角。
忠张勋
张勋复辟,是民国共和后,唯一一次短暂且成功的帝制复辟。
历史书上给张勋加了个“辫子”的称号,让其腐朽落后的思想跃然形上。《紫》书中关于张勋的描述,总结一个字就是忠。从这个角度看,张勋的辫子就又了另外的含义。张勋自述,听命袁世凯,是忠于事;心怀宣统,是忠于主。二者无冲突,可忠事就事;二者有冲突,则保主灭事。站在传统儒家的角度而言,能身事两朝,又忠心不二如张勋者,恐难再数。张勋死时,清皇室赠“忠武”的谥号,于武将而言,这是最高荣誉。文官晚清能相匹者,也就只有曾“文正”公。而民间自发送葬者,超两万人。
在《紫》书中,全文引用了张勋应命为宗祠写的自传——《松鹤老人自传》,如果真文如其人,一介武夫为自己的辩白倒也平实,有力。
儒世昌
徐世昌是清朝科举科班举人,进士出身。以谋士身份,为袁世凯协办新军,坐稳了北洋军阀第二的位置。之后又以汉人身份,出任东北总督,足见其受清庭之信。宣统元年复回中枢,任协办大学士,受体仁阁学士,领清一朝文官之最高荣典。待袁世凯任总统,避居青岛。袁世凯死后,其又待黎元洪、冯国璋两任总统无法收拾局面后,才出任总统。这期间的隐现很有意味。
《紫》书中的徐世昌,为人儒雅,思事缜密。待溥仪不但守礼,还有情。一点不着行伍的戾气,尽是儒生的如玉温润。徐世昌个人履历,加之《紫》书的这段描写,颠覆了军阀的统一脸谱的蛮霸。
虚伪冯玉祥
冯玉祥算是历史书上难得的好军阀,关键在于其曾经联俄,信俄。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从莫斯科中山大学毕业后回国的第一站就是冯玉祥的国民联军。
而其实在冯玉祥联俄之前还有一个称谓,叫“基督将军”。当时的冯玉祥算是基督教在中国发展的最有实力的教徒。当时外国传教士维护冯玉祥之红,言与基督的血同色。直到后来皈依苏联,世人才知道其红实际是苏俄之红。
信仰上的应时更迭,也会落实到行动上。所以冯玉祥还有一个外号——“倒戈将军”。倒戈不同于叛变,是在敌我斗争的最关键处,改换门庭,反戈一击。《紫》书中就详细描写了冯玉祥民国24年,不遵吴佩孚之令,在吴兵临上海关,即将取得对奉系张作霖决定性胜利时,擅自不守古北口,率军入京,实行政变。不但干倒了民国大总统曹锟,还将溥仪驱逐出紫禁城。按理,冯玉祥这一举动应该让张作霖感恩戴德一辈子。结果二人短暂的同盟之后,又反目成为水火。
机谋张作霖
张作霖马匪出身,算是民初大军阀中出身最卑微的。
但是张作霖也是民初一众军阀中唯一一个不断做大,靠自己实力没有被其他军阀干翻,最后还南出山海关,成为北中国之王的大军阀。承前人衣钵之利的直系,皖系,最后都在张胡子面前败下阵来,可见其必有过人之处。
《紫》书中描写了两次作者直面张作霖的场合。一次是在冯玉祥退却,张作霖志得意满,入京合纵连横劈开新局的时候;一次是溥仪逃离醇亲王府,成功进入日本使馆,让张作霖利用溥仪已无机可乘的时候。张作霖从会面的房间选择,与会人员,口气话术都截然两人。做戏可以做到端到端全流程拉通,又不失入木的细节到位,足可印证张作霖机谋之深。
《紫》书有可能逞一家之言,对于各军阀的描述不可全信。但是,作为风雨机会时,各领风骚数年和数月的军阀,绝对不会是一个模子刻出来。流星,烟火,虽然短暂,但都着实光耀过,如果不能记真求实,又何谈洞因悟理,领略得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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