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

    “这几天天气不错，周末开车去山里玩儿吧”，吃早饭时候爸爸突然说道。

虽然疫情依然，但清晨的花园中熙攘声不断，——寒冬逝去春日已至，人们和树枝上的嫩芽一样迫不及待的想要感受这久违的美好春光。我们家也是，但我除外。因为每日的网课搞得自己宅在家中已成惰性，便想找个理由胡乱搪塞过去，不成想爸爸不肯罢休，“天天待在家里，还有个小姑娘该有的活力样儿吗，你还想待出病？”

    即使已是春日但仍有轻轻冷风吹过，但从山脚走到山顶冒出汗的我也自然而然的被吹得清爽了，正坐在石阶上歇息，脚下土地忽然传来落在后面的爸爸浑厚的呐喊声。毫不夸张的说，听到他中年男人独有的声音在山中回荡，再配与初春山景时，竟有一种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的意境。心情豁然开朗，就想起当时我本不情愿来爬山，想顶嘴，但看到爸爸那个严厉的目光我又不得不妥协，就当我是怕了这老爷子吧。是什么时候开始叫爸爸老爷子的呢……从他开始记不得帮我保管的东西放在哪里的时候，从他购物回来爬到五楼气喘吁吁的时候，还是从他对我的目光开始不再强硬开始呢？

    许是上了大学的缘故，爸爸对我的要求不再似从前严厉，进而也是对我宠爱有加，我在也没见过他严厉的目光了。可是我之前的十八年来都是跟爸爸大眼瞪小眼过来的，他曾经少有的几次不严厉的目光，我这辈子都不会忘。

    从小到大就有许多的叔叔阿姨会问我，喜欢妈妈多一些，还是喜欢爸爸多一些？毫无疑问一般小孩子们都知道两者都喜欢才是最讨喜的答案，可我不是。我会果断的说我喜欢妈妈多一些，因为我不喜欢爸爸那个我欠了他银子的眼神，也不喜欢他凶巴巴的胡茬，总是会扎我的脸。但是每当答案说出，叔叔阿姨都会很惊讶的说到：“为什么不是爸爸呢？每天我们都会看到你爸爸在桥头接你放学回家呀！”

    确实如此，自从小时候生过一次病需要走读，我爸爸就会风雨无阻的站在小黄河桥头等我一起回家，就算我家到学校只有七八分钟的路程，他也会坚持接送，就这样坚持到我小学毕业，整整四年。我仍然忘不了突然生病那天我正向学校走去，突然倒地时爸爸急切的呼唤声。他是跑过来的，我微睁着眼看着他，看到他慌乱的眼神，那时我才发现，原来爸爸也是会害怕的呀。

    “嗐呀，你还跑的挺快！”老爸喘着气儿走上来，站在我面前。“坐下来歇会儿吧！”我笑了。正午的阳光照下，撒在山上，铺在我们身上。透过日光看到爸爸日渐斑白的鬓发，不禁心中感慨：岁月啊，终不等人。爸爸头上也微微冒汗，眼中的疲惫是显而易见的——不再是方面勇登泰山的豪气壮年了，但仍有壮年时的坚定。

    听妈妈说，爸爸曾经也是怀有满腔热血的人啊，但是他又老来得女——我，所以为了生计放弃了自己创业的计划，求了一份安稳的教师工作，勤勤恳恳几十年。之前翻看相册时，爸爸与友人合影中的端正形象，笑起来时眼中有光的模样，依然是我择偶的标杆：男人嘛，就要一个字儿——正！虽然爸爸现在老了，目光不再似星闪烁，但是多了岁月沉淀后的稳重。

  因此我身边的这个男人现在看向我的目光也总是有着独特的温柔，是爸爸的温柔，更是爱。

  “继续出发吧，马上就到了！”爸爸又充满斗志地站了起来，高吼着红歌上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