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总是这样离散

人生总是这样离散

今天去上坟，经过的地方已是茶花满路，白的似雪，红的似霞，似乎仍是人间良辰美景依旧。可一想起那些往日的时光，那个宠我疼我肯千山万山为我采花今生今世却永无法再相见的亲人，我的眼中忽然涌上了泪水。忽然想起苏轼的《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夜记梦）：“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岁月如飞刀，刀刀催人老。转眼就是十多年。

我的手抚过墓碑上已经渐淡的字迹，心中忽然酸楚：永远44岁的他是否知晓？他已经做了爷爷？有了一个长得和他儿子小时候一模一样的小孙女？如果，如果，他......那个可爱的安琪儿是否也是他心头的最爱？一如疼爱他曾经那对小儿女？他也愿意把她当成手心里的宝？他也愿意，每年冬日，给她采最美丽的山茶？去年清明，那个年仅1岁零9个月的可爱宝贝咚咚在坟前磕了三个头，天真无邪清清脆脆地说：“老爹，奶奶、姑妈领我来看你了。”因为太小，因为从来没有见过，所以，她并没有记忆，也没有追问为什么老爹从来不来看我之类的话题。可是那张粉妆玉琢的小脸儿，在奶奶怀里，那样无邪地看着墓碑，却是人生不尽的唏嘘。如果，如果......人生如果有如果的话，应该是爷爷奶奶牵着可爱的孙女在公园的林荫道慢慢地走着，忽然可爱的宝宝听见鸟鸣，抬头找寻，忽然又在枝叶间看见了花，指手跳脚要看，祖孙三人一起抬头，而葱郁的枝叶间漏落的阳光，映得白首娇儿都那么温婉动人......而不是如今，我们在外头，他独自在里头，永远，沉默。时光沉淀成无数巨大的空白......只有墓前飞舞着无数黑色的蝴蝶......

归家的时候，归途仍是茶花满路，白的似雪、红的似霞。却是“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记得很多年前看过一篇怀念亡父的文章，里面有一句话“失去了您，人生永远缺着一块，不可能再完满。”，是的，永不可能再完满。

原以为，可以这样，小时候他牵着我手，带着我蹒跚的脚步，等他老了，白发苍苍，脚步蹒跚，我仍可以承欢膝下，牵着他在夕阳下慢慢地走，看飞鸟还家，看彩霞满天。可造化弄人，人生总是这样离散，一转眼就是沧海桑田。

万川奔流，终归大海，岁月催人老是每个生命无法回避的历程。终有一天，我们也将归于黄土之下，不再醒来。可是一想起有一种离别是今生今世永不相见，还是忍不住黯然神伤。

（旧文一篇，2009年11月29日深夜写于新浪博客，2019年清明前夕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