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大悟原本是被单亲妈妈辛苦培养出来的大提琴手,出国留学过,在东京的大乐团里工作过。履历看起来很光鲜,然而“失业”二字对世间的年轻人无疑意味着山崩地裂。为了省下房租,他和妻子选择了回到乡下,那儿有母亲留下来的房子。
社长为什么会经过极其简单的面试之后就选择了他呢?不仅仅是因为这份工作很难招到人,而是因为小林的眼神里有温柔怜悯。正如澡堂的老板娘所说:“他是一个善良的孩子,父亲和他人离家出走,他没有当着妈妈的面哭泣,却在洗澡的时候流泪满面,小肩膀一抖一抖的。”天啊,那是一个只有六岁的孩子,可以想见他长大后会怎样的善解人意。只有这样有爱心的人,才能在面对脆弱不堪的Y体时轻手轻脚不至于粗暴。

社长的判断是对的,小林在经历了几次恶心呕吐之后逐渐适应了这份工作。当然让他产生职业认同感和价值感的是家属们的反应:生前性别混乱,不被家里人认同的男孩在离世后被画上了精致的他梦寐以求的女孩妆容,那一刻,家里人彻彻底底理解了自己的儿子;一辈子操劳家务,因病去世的母亲在入土之前被收拾得清清爽爽,还涂上了她最爱的口红,让丈夫重新看到了妻子应有的美丽;寿终正寝的老爷爷安详地躺在棺木中,后辈们用真挚的告别来代替撕心裂肺,每个人都在他脸上留下一个红色的吻痕——那是爱的印记。

确认工作是值得的之后,小林找出了儿时的断了弦的大提琴,并发现了父亲留给他的一块大石头。那是父亲尚在时带他去河边打水漂时交给他的,虽然他恨透了父亲的抛妻弃子,但他的内心深处还是很想念他的。电影的高潮部分是小林带着那把小时候觉得极大其实现在看来有点小的琴在河边,从冬天拉到了春天。那首曲子不断地重复,也不断地打动着观众的内心。留洋归来的大提琴手和不需要任何要求的入殓师之前有共同点吗?有的,音乐具有净化灵魂的作用,入殓师净化的是身体,但它们都可以彰显生命的尊严。无论是活着还是死去,这两者都是都是不可或缺的。能够予生命以尊严的每一个工作都是有价值的,不管旁人如何看待,能够把它做好的每一个人也都是不同凡响值得尊重的。

小林在最后原谅了父亲,并亲自为他净身。他抚摸着面庞苍老的不似三十年前的父亲,泪水一滴滴落下来,无声,却非常有分量。他一定知道了父亲并不是不想回来看他,而是没有脸面,他的心里一直牵挂着自己孩子,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握着那枚圆圆的小石头。被爱,或许是生命最大的尊严吧!

2022年11月30日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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