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个星期内,两次急事赶回广州,滴滴车主都一路开着伤感音乐,然后各自看着窗外沉默,和以往习惯性的闲聊不同,伤感确实更容易让人闭嘴。
清晨,在明亮的列车里面看外面昏昏沉沉的世界,有种恍如脱世的错觉,没多久,乌云如棉被般滚压下来,刹那间,时间从清晨倒流到夜晚,行驶车辆逐渐打开远光灯,远处零星灯火在乌黑天空的衬托下,清晨仿佛不从来过。紧接暴雨倾盆如下,高楼林立、纵横交错的马路很快被水汽笼罩,城市轮廓变得朦胧,也更吸引人,连旁边已经闭目休息的女生也小有兴致地换去前面靠窗的座位,欣赏起雨景,雨珠横着像一群蝌蚪从玻璃上游过,而城市反而如映入池中的倒影,在飞驰的列车外面突隐突现,眼睛模糊之时,竟有溺醉其中的欲望。
如果此时不是赶去上班,而是远道访友或者重游故地;如果不是柯毅发烧,焕青突聋,而是雨季中出游;如果不是离乡背井,而是故子回归;如果。
赶到医院,柯毅血也抽了,药也拿了,我就只剩开玩笑的活。出门时暴雨,车又打不上,三人只能冒雨一路跑去地铁站,半路看到出租车,赶快上,拉好安全带后才发现这车的悬架至少倾斜7、8度,整个中控台摇摇欲坠,但这不是我们坐过最糟糕的出租,上车后柯毅还能开玩笑,问他妈咪,以为睡了4、5个小时,结果实际才睡7、8分钟;睡了7、8小时,感觉才打了个盹,哪种人生更幸福?
我喜欢医生,但我不喜欢现代医疗机构和医生职业,除非当下说的是一个制服诱惑的故事, 为什么?道理如下:很多人对苏格拉底感兴趣,但马哲课真没几个会认真听,我承认这很肤浅,也承认这就是我。
如今大部分人都死在医院,哲学教授也是如此,自然也就没有用这高贵之物去诠释生命要义,死神从此变成一堆药物和呼吸机的随从,神性的尊严在诊断书面前荡然无存,在医生面前,死神也只有点头哈腰的份,神况且如此,何况人,除非进的是精神病院。
连续两次病房巡查,教授都嘱咐我们别吵架,情绪波动会加重病情,后来仔细想一下历来皇帝都短命,敢情都是忠言所伤,那些一言不合就称病不上朝,还真可能是真病。
在病床上继续看王安石变法的焕青问“后来王安石怎么样?”我回“突聋”。
她满眼疑惑“真的吗?”
我认真说“能不突聋吗,国难当头,外忧内患,一夫之力。你一个情绪波动都能突聋,他那波动至少也得石破天惊吧”
长期失眠,第一天见到医院的病床竟然很有好感,问焕青一张多少钱,这种能前、能后、能整张摇高,自带写字板还有各种置物格设计太适合长期卧病。
就是这么好的床,焕青第一天竟然睡不好,第二天请假回家睡,我喝了半瓶红酒,吃了安眠药都失眠,她竟然睡得挺香。
我当然希望她能康复,但她大招都还没放,这种希望就显得特别无力。
肯定有一天,她会被推进手术室为已断一半得老腰打钉,那时候我和柯毅在手术室外的希望才真实。
永远记得多年前,陪她去各大骨科医院看腰椎滑脱,教授们那个欣喜若狂,问诊时都忍不住笑,第一次见到这么年轻的患者,那一年,她28。
【2】
职业病患者潜意识都很难承认职业所致,似乎无论对自己工作或单位都是一种背叛,特别那些热爱工作的,而科研机构也不愿意得罪人,所以只能怪这个时代还没有余力处理。
在义务教育之前,人总不能把文盲归结于时代,除了你被下毒,生病就只能是自己的问题,就像爱不爱读书,本身就是一件私事。但这件私事,很多人高估了自己的智商,很多也高估了自己的肉身。就像田边看资治通鉴的农夫,和我这种以为带上腹肌就能拯救世界的。
热爱工作就是那种同事探病都探讨出病区设置、操作规范同事,闲聊还离不开高分学霸,专业技能。人的孤独可见一斑。
和焕青路过体育中心,远远就听到某处传来拉轰的低音炮,看见某会所门口排着等候进场的俊男美女,清一色外籍,身材个个高挑、健美,卷毛的长腿、侧漏的胸肌、丰乳翘臀、短裤背心、包臀短裙,花色和神色都很夏威夷,配上广州午间太阳,竟然合适得让人羡慕,听说里面还有露天泳池。别说没有邀请,就算老司机带路,我们话题也就局限于饭堂伙食。
但医学院的饭堂真的很好,吃素我都能点上5、6个菜,忍不住向各位推荐——有空过来医院吃饭。就算你胃口再差,这里还有女大学生。
就这些,你都不好意思探讨职业病。
同病房,5个突聋,一个安保局,工作长期对大屏幕,教授怀疑辐射导致白细胞低;在工厂的,教授说环境噪声肯定有影响;老阿姨,70多岁,说供血肯定没有年轻时候好;24岁女大学生,小脑先天缺陷;焕青,职业护士,教授说少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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