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雨道中
戊戌年六月十四,戌时,迎宾道中,雷声贯耳,暴雨如注。杜默记之。
我的确该为自己的迷路彻底地买一回单。老家人对一再犯同样过错的孩子,喜欢说,不打不长记性,说的就是我这一号的。不让我长点记性,迷路的毛病难改。
在登云鞋店看鞋子时,天阴黑下来了。店员说,马上要下雨,我没太当回事。下个雨有啥大惊小怪的,再说,久旱逢甘霖,不是正好。
出了鞋店,风起来了,大而稀的雨滴砸下来了。天空不似刚才的模样,大块的云黑得要掉下来。这雨滴的阵势,正是暴雨的前奏。突然记起满院子的被单和被子,还是早晨出门前洗了晒出去的。
一边给邻居打电话,一边朝着前方的站台跑去。等了半天,没见22路车的影子。看看站牌,13路,31路。错了,该往北跑,22路车经过的是九中门口的那条纺织路,自己这都跑得哪跟哪了。
继续往前走,左拐,沿着迎宾大道一直一直地向前,这条路上没有公交车路线。理论上,终有走到南方国际花园的时候。
就走着回去!无论多大的雨,无论多远的路!
连续大热了许多天之后, 雨好任性地就大起来了。马路上的小轿车冲着雨幕一闪而过,轰起的雨水溅到裙子上,电瓶车嗖地从身后冒出来。先后有两个男子回头看了我一眼,说笑着过去了,女子电瓶车手无人回首。雨衣,遮阳帽,都湿答答地蒙在身上。
我是希望能有人为我停下来的。
过了很久,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浑身湿透地扭回头笑问:要我带着你吗?
笑容是真诚的。
“不用,谢谢!”我颇觉喜悦地答到。
两只脚哗啦哗啦地趟着,温热的积水已没过脚踝。前面岔路口的红绿灯,小轿车的尾灯,稀里糊涂地混在一起。走过两个红绿灯口了。
积水更深了。
迎面而来的车轮喷起一米多高的抛物线,我往马路边靠靠。马路边的水更深。突然,右脚一歪就进到一个坑里,脚板随即一滑:凉鞋的脚面子上的一根横带从衔接处扯裂开来,鞋子没法穿了。
行雨道中
都脱掉拎着吧,就光着脚丫子走路吧。早该想到会有这个结果的。压根就没想着善待这双鞋子,早就厌弃了它的旧,它的褪色,它的硬。早就想三下五除二地把它折腾破,好冠冕堂皇地去买新的。
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把脚扎下水里。会有玻璃扎脚吗?水里有虫子吗?
粗糙的地砖铺就的路面甚是硌脚。失去了一层鞋底护佑的脚掌,顿时觉得无依无靠。
除了头部之外,其他地方今晚全都和雨水做了最深层次的交流。
因为迷路错过了乘车路线,因为嫌弃旧鞋子而不得不光着脚丫子走路。所有你不曾珍惜过的东西,最终,都还会明明白白地摊开在你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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