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点一上,我就离开了大礼堂,从那些精致美丽的人和事物中逃离出来,是一种解脱,我允许自己不可爱,但不是给人当绿叶。克里博士见我离开,也跟了上来。
外面一片漆黑,草坪是黑的,天空更黑白,垩色的光柱从地面升起,照亮了教堂。让它在夜空的映衬下,像月亮一样闪闪发光。
“你给斯坦伯格教授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克里博士说,与我并肩而行。“希望他给你留下了一些印象。”
我不明白。
“这边走。”他说着,转向教堂,“我有话要对你说。”
我跟在他身后,注意到自己的脚步是无声的,意识到,我的帆布鞋不像其他女孩穿的高跟鞋那样,优雅地在石头上发出哒哒的敲击声。
克里博士说,他一直在观察我。“你的表现像是在假扮别人,好像你觉得你的生活全靠伪装。”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所以什么也没说。
“你从没有想过,”他说,“你可能和其他人一样,有权呆在这里。”他等待我做出解释。
“我更喜欢给别人上菜,”我说,“而不是吃菜。”
克里博士笑了,“你应该相信斯坦伯格教授,如果他说你是一个学者,我听他说你是块‘纯金’,那么你就是。”
“这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我说,“一切都闪闪发光。”
“你千万别这样想。”克里博士提高声音说,“你不是愚人金,只在特定的光线下才发光。无论你成为谁,无论你把自己变成了什么,那就是你本来的样子,它一直在你心中。不是在剑桥,而是在于你自己,你就是黄金。回到杨柏翰大学,甚至回到你家乡的那座山,都不会改变你是谁,那可能会改变别人对你的看法,甚至也会改变你对自己的看法。即便是黄金,在某些光线下,也会显得晦暗,但那只是错觉,金子一直是金子。”
我想相信他,接受他的话,重塑自我,但我从来没有那样的信心。无论我把回忆埋的多深,无论我如何紧闭双眼,对抗它们,当我想起自己,脑海中浮现的形象,是那个女孩,在卫生间,在停车场的那个女孩。
我不能告诉克里博士关于那个女孩的故事,我不能告诉他,我不能回到剑桥,是因为在这里,我人生中的每一个暴力和堕落时刻更为凸显。在杨百翰大学,我几乎可以忘记,让过去的留在过去。但这里的反差太大,眼前的世界过于梦幻,比起石头尖顶,记忆更加真实,更加可信。
对我来说,我假装自己不属于剑桥,还有其他与阶级和地位有关的原因:因为我很穷,从小就很穷,因为我可以站在教堂屋顶的风中而不倾斜,这就是那个不属于剑桥的人,这次她是屋顶工人,不是那个妓女。那天下午我在日记里写道:我可以上学,可以买新衣服,但我始终是塔拉•韦斯特弗,我做过的工作,没有一个剑桥学生会去做,不管怎么打扮,我们始终不同。
衣服不能解决我的问题,我内心里有什么东西腐烂了,恶臭熏天,令人作呕,仅凭衣服无法掩盖。
我不确定克里博士是否对此有所怀疑,但他明白,我执着于衣服,把它们作为我不属于这里,也不能属于这里的象征。临走前,他最后对我说的一句话,让我站在教堂边,惊讶的一动不动。
“决定你是谁的最强大因素来自你的内心。”
他说,“斯坦伯格教授说,这是《卖花女》,想想那个故事吧,塔拉。”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如炬,声音洪亮。“她只是一个穿着漂亮衣服的伦敦人,直到她相信自己,那时她穿什么衣服已经无关紧要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