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十一点多，男人们把奶奶的遗体运回老家。
我妈带我和弟弟回家收拾东西，因为要回乡下住几天，好像是某种仪式。
本来我们是一起的，后来我爸把我弟叫到了他的车上去，他们先行下乡了；而我跟我妈两个去照相馆拿奶奶的遗像，听说是好几天前就在做了。
那时我清楚地意识到女孩子是完全不一样的，哪怕我是奶奶最喜爱的孙女，我也不能一起送她的遗体下乡。
这是男人们的事。
也对，毕竟他们连奶奶的意愿也不听从的。
拿完照片，又去给男人们买布鞋，似乎是说不能换鞋还是担心皮鞋不方便什么的。一切发生的很匆忙，没有准备，所以什么都要临时想、赶紧办。
等到我和妈妈到乡下的时候，已经一点多了。
灵堂已经都布置好了。
我进去，先把遗照放在冰棺前面，跪在被子上磕个头（不知道是没有蒲团还是就很随便？），进去里面屋子拿白布戴在头上，半长。爸妈他们要见还要系麻绳，白布更长，约等人高。
等收拾完我才能看看这一切。
门口的院子里已经开始铺桌椅了，似乎接下来的是几天的流水席。
灵堂设在大厅，大厅外的门口，有鼓风机在吹那种白色的门楼，还是传统那一套，只是原先该是贴纸在门框上的，现在用这个代替了。
男人们在大厅外嗑着瓜子花生聊天，女人们在屋里扯白布做头巾。
我进来一看，奶奶的脸上已经贴上了纸（加官贴？），身上披着的龙凤盖布上又添一层基督十字的白色盖布，头朝门的放置。遗照倚靠着冰棺前头，两侧是塑料制的小人（小鬼？）。冰棺前后又各放上一盏莲型灯（长明灯？）。
冰棺是通电的，靠墙放置。冰柜不靠墙的那一侧放了三个花圈，上书长子次子女婿，没有大姑的份。在冰棺另一侧的空地上铺上了几床被子，好像说是要让儿子晚上守灵；白天的时候，子孙们都要跪在上面哭丧迎客。
大厅两侧各一间屋子，右侧是爷爷在住，左侧就是我之前拿白布的地方，算是杂物间吧。
第一天，只有半天，没什么人来。只有住得近的人来看一眼，叹息一声。
晚上，我本以为要睡车里了，结果被某个乡亲（隔三五家，应该血缘还算近？）邀请去住。
这一天就这样结束了。
我其实没什么感觉，好像整个人神思都游离了。
不觉得悲痛，反而觉得好似在看闹剧。
真是奇了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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