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先生之所以好,是因为他老了,鱼先生之所以不好,也是因为他老了;丫丫之所以好,因为她年轻,丫丫之所以不好,也因为她年轻。
丫丫:
这个世界没有是非高下的区别,只有善和恶的区别,另外还有我喜欢的和我不喜欢的区别。只要我不做恶的事情,伤害别人的事情,所有我喜欢的,都可以去做。
鱼先生:
你认同善,摒弃恶,说明你认为善是是,恶是非,善是高的,恶是下的。于是这个世界,是有是非高下之分的。
丫丫:
分出高下,是为了比较,我并不想把我的生活和别人的比较,我也不想把我和别人放在一起比较。
鱼先生:
区分是非高下,是为了为我们的心力,行为指明方向。一个人一生有限的心力,行为应该是有所指向的,指向前,指向上,指向生机勃勃,指向和谐美好,而不是无所谓的。指向的前提条件是有方向,所以我们要判别是非,高下。辨析清楚以后,我们就明白,是是我们应该取的,非是我们应该弃的。
丫丫:
只要我是善的,不做伤害别人的事情,就是是。其他的事情,只要我喜欢,就可以去选择。
鱼先生:
你又一次强调善恶的区分,很了不起。但善和恶的评判,是在一个群体中,是在生命与生命的连接和关系中的。比如如果一个星球上只有你一个人,或者你孤身在一个孤岛上,不与其他生命发生连接,就不需要做善恶的判别。在一个孤岛上的你,行为不需要做善恶的判别,但可能还是要做是非的判别,假如你一个人流落到孤岛上,你是积极地度过一天,还是消极地度过一天?努力为生存而奋斗,还是放弃?自我激励,自我调和,或是相反的选择?这些还是有高下的不同的。善恶是是非的一部分,但不是是非的全部。所以有的事情,虽然不涉及到善恶,但还是涉及到是非高下的其他部分,你喜欢,不一定能够去做。
丫丫:
可是如果全世界的人,都来是非高下,都往是的方向去做,那么就是不允许不一样的人存在,不允许多样性的存在。
鱼先生:
全世界的人,往四面八方走,有很多可以选择的方向。但还有一个维度,就是往高走,还是往低走。飞机向四面八方飞,越飞越高,不断地超越,并不影响它选择方向。当然,我所说的高,不仅仅指自我超越,它应该包含全部的普世价值,具有普遍和永恒意义的“是”。
丫丫:
但是你却给我指定了方向?
鱼先生:
我觉得我要求的是“高”,而不是地面上的某个具体的方向。我觉得理性的考虑比盲目的冲动好。你选择方向的方式太年轻,我觉得有些太冲动。我觉得理性的考虑是具有普遍意义的“高”。
丫丫:
我喜欢,这就有价值,有意义,我愿意去选择。比如我有一个朋友,她的朋友圈里有很多做极限运动的人,他们中有的突然有一天就消失了。但是他们喜欢并选择这样的生活。你能够让一个登山者,呆在家里吗?
鱼先生:
他们中有的人,或许是已经清楚明白地喜欢,或许是还没有很清楚明白地喜欢。他们有的喜欢这样,是因为他们还没有深入地了解另外一些东西。如果更宽广,更久远一点,他们或许会喜欢别的东西。喔,诚实一点,我的确很迂腐,我不能接受极限运动生命突然消失那样的生活选择。我的孩子,我有点不能接受,很不能接受。我觉得要珍爱生命,让生命长一点,更多地体味情感,更多地创造奉献。
丫丫:
那么只有学者有意义吗?登山者没有意义吗?
鱼先生:
不,我不得不承认登山者也有意义,尽管我还不是很理解。
鱼先生:
我想说极限运动和登山带给我的感受不同,但我也不是很能说清楚,这样的冒险运动与那样的冒险运动之间有什么高下的区别。我无话可说。
你举的例子我无可辩驳。但我还是觉得,只要不伤害别人,只要我喜欢,就可以选择——还是一个不那么合理的论断。比如,照这个模式,推一个例子:我不伤害人,我喜欢并选择不帮助人。我就觉得不是很合理。
你的观点和智者学派的“人是万物的尺度”的观念很像,只不过你加了一个“不伤害人”的条件限制。这种论断的危险在于,会推翻很多我们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权威”。这个权威不是指某个人,而是某些具有永恒,普遍价值的“是”——很多哲人苦苦追寻,才建立起她们来。有时我们要在“权威”下,才能过一种有方向,崇高,积极的生活。如果,每一样东西都以我是否喜欢,来作为判断的标准,就会没有权威的“是”,每一个人都用自己的,小我的“是”,织成普遍的怀疑和否定,极度放纵的自我化和主观化。
丫丫:
那么,我可以选择去“登山”吗?即使是一个不成熟的,草率的决定。
鱼先生:
你可以选择去“登山”,但应该是一个成熟的,有准备,有承担的决定。理性的高,存在着,我们应该在他的框架下,行动。从“小的山峰”开始吧!尝试着来,如果我看到你的成熟,毅力,我就会认同。
丫丫:
可是有的人生,有的梦想,是与迷茫,冲动,连接在一起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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