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在大佬俵家吃结婚酒。
下雨,北风,低温。
吃完酒席还是十二点半,于是驱车往乡下老家。在邻村,五公里左右。老爹一个人在家,我有段时间没回来。
途经一个小街市,往路左边看,剃头师傅的店面开着门。于是靠边停车,找老师傅剃个头。在外时间多,有一年多没来。
前几年在村里工作,每日往返这条路。开头没注意这家理发店。有次看见老爹骑着摩托来店里理发,理出来效果不错。问老爹,说是个老师傅,以前的剃头匠。
我正好秃了,要找剃刀手法好的,给光头整下型。
待两鬓稀疏有些毛发,中间寸草不生之时,便来店里找老师傅动刀。
老师傅的店面是间民房,陈设简陋。几张木凳子,岁月已久;一面镜子,有些斑驳;一个煤球灶,上置老式手提烧水壶;一个旧洗漱台上,放着几块香皂。最显眼的是那张座椅,原来国营理发店的旋转椅,铸铁构件,笨重,但靠背可折叠,便于坐躺。
在门口即大唤,老师傅,剃头发。
老爷子微笑迎上来,鬓发苍苍,看上去约七十岁。
我说剃光头。
老师傅说好,先洗下头,指引我到洗漱台前坐下。
老师傅边提水壶往脸盆中倒水,边问我是哪个村的。说你是第一次来理发,且是剃光头!
我说隔壁村的,砖匠四乃是我父亲。
老师傅噢了一声,说你是隔壁村的村长吧?
我说是,老师傅怎么知道?
他说来理发的村民讲的。你们村好多人来我这理发。你父亲也经常来。村民等待理发时,说的都是村里的一些事。
我说老师傅记忆真好!
老师傅说我还年轻呢!不老!
我问,您高寿?
老师傅说七十八。
我瞬间愣了一下。脑海中浮现一系列句子。
廉颇老矣 尚能饭否!老骥伏枥 志在千里。老当益壮,宁知白首之心。
老师傅招呼我洗头,三番肥皂水后,移坐到旋转椅上。
老师傅半蹲马步,左手伸指按我头,右手持刀,自下而上挥刀。刀片在头皮上轻掠而过,毛发纷纷落下。这是老式倒推刀法。
剃了一片,抽刀在刮布上拭刀几下,再剃另一片。右手刀片飘移,左手大拇指随刀游走,略感粗糙处,即回刀补刮。
头发剃完,支倒座椅,开始刮脸颊。我眯着眼睛,只觉一阵风掠过。尤其是拂过耳廓时,有些酥痒。最后两刀在两眼角轻旋,有点微麻。
老师傅才有的手艺!
老师傅边剃边和我说话。
赞叹我父亲喜庆,敞亮,付钱时是双手递上。
说你们年轻人可以,敢于回到农村做基层工作。
我说您老是退而不休。
老师傅说,做做事好,每天动一动手脚,活动活动身子骨,还有人陪着聊天,顺带赚些生活费。
桑榆非晚!
剃头毕,对镜摸光头。铮亮!
在县城剃过几次,不满意,没刀法。
特别是小区门口那家,一个年轻小伙子,捉着我脑袋割了半天。后来一数头上,七道伤疤,我说完了,让你练刀啦!
后来干脆买了个电动剃头刀,老婆动手,省钱又省伤害。
此日一剃,方知疱丁之道。
我持钱递上,老师傅双手接过。
剃头十元。
后来都在老师傅处剃,直到今年不在村里上班。
今日再来,隔门大喊老师傅。
老师傅应声而出,大笑,说好久不见,在哪发财!
又是一番话语。
剃头毕,回家,雨更大。
家里大门紧闭,从窗户往内瞧,父亲坐在板凳上,烤着火炉,低头已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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