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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冥之中我们有很多选择,不同于试卷,我们的每一个选择都没有是非对错,只有利害关系。如果可以选C,那我就坐在火车上一路抵达终点。
南宁一过,整节车厢都不剩多少人了。有不少目的地本是北海的人都在此处下了车。
比如一位和我一样睡懵了的女学生,在被那对吵架的年轻情侣吵醒之后,从议论声中听到北海疫情的事。她便慌了:“怎么办?怎么办?”像自言自语,也像寻求同行人能给她一个定心的答案。没有人回答她,她试图打电话,但是对方没有接。她便拦住了那名推着餐车的高姐,几乎要哭了,至少没有流出眼泪,带着哭腔恳求高姐,能不能把她放下去?车刚从桂林开动不久,自然是不能成全她。高姐化身知心姐姐,安慰着她要不然下一站下车?
我也问了问自己,要不要下一站下车?及时止损犹未晚矣。
南宁站一到她着急忙慌地下了车。而我仍坐在座位上无动于衷。
我不知道我在坚持什么,趋利避害的话,我就应该果断而决绝的下车,待北海疫情过去,再去不是更好吗?北海又不会跑。往往紧要的关头还犹豫不决,那前进的火车就会代替人做决定。窗外的世界缓缓向后移动我就知道,我不用纠结了。
从疫情报告中可知北海此时新增26例无症状感染者,两个高风险区,两个中风险区,一个低风险区。三年来,大家或多或少经历了源于疫情的恐惧与彷徨,这不太可怕的数据有什么好怕的?
有人逃离,也有人逆风而上。南宁站也依稀看见几位乘客上了车。
其中就包括我旁边座位,胖女人带着她那三个孩子走之后,又上来一个中年人。中年人梳着干净爽朗的偏分发型,并没有打发蜡,西装裤套着Polo衫,整个人透露出一股一丝不苟的气息。明明旁边那么多座位,然而他却只认准了他的座位。落座后掏出手机便是查看K线图,不喜欢就关闭了手机,看了看腕表后,便抱胸看着车顶发呆。
男人落座令我感觉十分不安,不自然,我假装上厕所,回来的时候,找了一处空旷的三连座位,自由地躺了下来。
距离他不远处是一对中年情侣,其中那个男人见他双目无神的盯着车顶,便走了过来,坐在隔着过道的位置给他丢了一根烟。两人很快就打开了话匣子。
新上车的男人刚拿起香烟闻了闻,高姐就投来犀利的目光,冷冷地说:“高铁不允许吸烟。”
男人尴尬一笑收起香烟说,他的房子在北海,家人在北海,工作在北海,与其做逃兵停留在外面,还不如与家人共同面对。都说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可是这不也没到那一步嘛。我们都夸张了疫情,没有一座城市因为疫情而致使所有人都溃散如猢狲,会散去的都是暂时停留的候鸟,即使有的候鸟散去也终究是要回去的。
发烟的男子给他竖了竖大拇指。他说要是自己就没有这么高境界,没有这么大魄力。
不远处,和发烟中年男子一起的是一个化着浓妆穿着婚纱的女人,婚纱是刚过南宁换上的,妆是在座位上鼓捣的。他们刚商量好了趁北海疫情还不算太严重,赶紧把最重要的事情办了,然后开拔涠洲岛。
她一听到男人打退堂鼓,踢开脚上的高跟鞋,打着赤脚,提着裙摆过来就是往他头上一拍,用极其尖锐的声音质问道:“你是不是不想跟我去拍婚纱照了?我定金都交了,明天再不拍都过期了。又不是没经历过疫情这才几个感染了?就把你们一个个吓成啥熊样了。”
男人低声嘀咕一声后,服软地说:“好好好,那咱拍完就走,可千万别去涠洲岛。到时候困岛上没吃没喝,那就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咯!”
女人却说去北海不去涠洲岛等于白来把男人堵得是哑口无言。
这过程里新上车的男子一言不发,一直微笑。
此时广播里一个声音好听的小姐姐提醒着四车厢有乘客未按规定佩戴口罩,十二车厢有乘客未按规定佩戴口罩,二车厢有乘客未按规定佩戴口罩……更是特别的指出七号车厢穿着婚纱和穿着西装的情侣口罩也未佩戴。
男人和女人听到后回到自己座位,翻找了半天才找出口罩并戴上。
我也下意识的拉了拉口罩,眼神中不露出一丝波澜,换回游戏界面继续自己的厮杀。
车厢渐渐安静,离奇地安静。
直到下车,我又一次看到那尤为耀眼的婚纱。女人开心得像个孩子一样,领着一个疲态尽显的男人,撞进橙色的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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