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说出去。”他们拿着手铐，咔嚓一声，碾碎了我所有的希望。
“我们会替你照顾好父母的。反正也就待三年，三年之后我会给你安排工作的。”
那个姑娘昨天自杀了。
我吃着大家都在吃的牢饭，新主席上台之后，我们的伙食有很大的改善。偶尔还会有在外我都舍不得吃的肉。
大块大块，肥瘦相杂的。我见过他们冷掉的样子，就在刚刚。肥肉上凝出大块油腻的脂，像是被照过X光的骨骼。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样的感觉。像是吃到了一块馊掉的肉。
我也觉得恶心。可我沉默着。我沉默着。
“你不要说出去。”他们在我周围沉默着，可我颅内炸开这样的字句。他们让我不要说出去。
其实我的牢房里，踮起脚，能看见光，能看见那天那个女孩子站着的高楼。
那个女孩子站在光里。好像是笑着的。
她笑着跳下去，我掩面沉默。桌子还摆在窗子下面，我没有收拾它。
我不是不知道我的待遇要比其他人好一点。肉多几块，放风时间多一点，被看管的松些。许是他们也知道，我一个来监狱之前可能上顿吃了没下顿的，怎么可能那么去对一个姑娘。
可我也想起来，那天，不止我一个在的。
漆黑小巷里的，沉默寡言的垃圾箱旁，一双眼睛。也只是沉默的，一双眼睛。如跗骨之蛆一般的眼神，蹲在垃圾箱旁伺机而动的乌鸦。
但是我，只是恰好经过巷口罢了。
只是恰好，那个姑娘，可能也只是恰好，长得好看了些。
我挑开肉，咽下下面干净的，还有些温热的白米饭。冬天的正午也冷，但是阳光晃着人眼的。像是那天在干净水泥地上炸开的刺目红色。
地上开出花来，杂着周围人的碎语，他们嚷嚷着说，他们沉默。
“这个姑娘……啧……”
“对啊，前几天不是才从那边抓了个人吗。就前面法院开的庭。”
“一看就是个不检点的……”
咔嚓，咔嚓，咔嚓。
手铐，相机，生命。
他们就这样害死了这么多人。害死了我，那个姑娘，那个姑娘的父母，害死了无事嚼舌根的群众。
在阳光下，他们却是灰色的。看不清面目的。
我应该说吗，还是应该沉默。
他们又该抨击什么，抨击自己还是我。
我不觉得无辜的，也不想替自己开脱，我不该走去，或是应该开口不该沉默。
可我没有。我只是递上自己的双手，拿着筷子，在这里，往嘴里拨了一口饭。
仅此而已。
天黑了。那里开出的花被清理掉，人们来往欢笑如昨。
被阳光，被风雪，覆盖掉的，不只是一朵花。
我想起来，我之前还活在阳光下的时候，是何种模样的。就像如今，还是不知道这时候，我应该去保护那朵枯萎的花，还是应该去问问那个让我一生都将要在黑暗中度过的人。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