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四维空间

第五章 四维空间

尼莫曾经在奶奶家的后山上专注的观察过一群蚂蚁。

一只蚂蚁在巢穴的不远处发现了一些食物残渣，它先是自己搬运回去了一粒，很快又带来了很多同伴。一大群黑色的蚂蚁往返于巢穴和食物之间，它们通过触角交流，在沿途留下自己族群特有的信息素，渐渐汇聚成一条忙碌而有序的小河。

尼莫在蚂蚁行进的路途上放上一块石头，蚂蚁稍加犹豫后会越过石头继续前行；尼莫折断一把能发出独特气味的青蒿，把汁液涂在石头上，先行遇到的蚂蚁尝试着避开，最后拐了一个弯绕了过去，其他的蚂蚁继续跟随，地面形成了新形状的河流；尼莫把食物残渣远远的拿开，先行抵达的蚂蚁会原地转圈，后来的蚂蚁越聚越多，大家貌似不知所措，仿佛在无声的吵嚷：“不是说有食物吗？”“食物呢？“”怎么搞的？”“这不折腾人吗？”“骗子！”。

蚂蚁会知道尼莫的存在吗？它们知道这从天而降的美食只是一个小男孩吃剩的一点面包残骸吗？它们知道这个小男孩轻轻松松就把一座如山般的巨石放在了它们前进的路上吗？它们知道这个小男孩随手就把一大片参天大树连根拔起、然后把它们拧成了麻花吗？

它们可能永远不会知道。

它们可能更不会知道的是，这个小男孩拥有着无与伦比的神奇力量。他可以随随便便伸出一根手指，从它们想象不到的维度伸过来，轻轻松松把它们碾为齑粉。

蚂蚁是这个三维世界的二维生物。

它们无法理解一座山的庞大，一座城市的繁华，一个国家的壮丽，一片海洋的浩瀚，一个星球的恢弘。

即便如此恢弘的地球，也不过是太阳系个头中规中矩的一颗。被太阳巨大引力牵引着的，还有其他7颗行星、67颗卫星以及不少于50万颗的小行星、矮行星和少量彗星。

像太阳这样的恒星系，在它所处的银河系中，至少还有1500亿个。

而仅仅在人类可以观测到的宇宙中，像银河系这样的星系星云，保守估算至少有2万亿个。

人类对于宇宙的理解，可能还比不上蚂蚁对地球的理解程度深。

尼莫现在就遇到了他无法理解的东西。

他跳下树干后，脚下是一小片林间的空旷，右前方是一道峭壁，藤萝掩映之下，依稀有一个洞口。

尼莫顿时想起了爸爸讲过的若干武侠小说的故事，故事里的各种奇遇大多都是在一个神秘的山洞里实现的，要么是一件上古的神兵利器，要么是一本失传已久的武功秘笈。

尼莫好奇的快走两步就到了跟前，拨开杂草往里张望。

山洞里弥漫着一层捉摸不定的光晕！

光晕有着七彩的颜色，这颜色是不断流动变化着的，仿佛阳光下肥皂泡表面光怪陆离的影像。这影像时而汇聚成旋转的漩涡，时而离散成飞腾的火焰。

七彩光晕应该是半透明的，但透明的后面却是一片混沌，看不清山洞有多深或者隐藏了什么东西。

尼莫回头看了一眼，爸爸还在小心翼翼的走平衡木。心想着一定要抢在号称无所不知的老爸前面搞一个大发现，一时间好胜压过了害怕，弯腰便钻了进去。

……开阔，无与伦比的开阔。

尼莫曾经爬上过凤凰岭的最高处，登高一望，天气晴好的时候大半个北京城尽收眼底。山高人为峰，在山巅之上更容易感受到人类的渺小，感受到大自然的开阔，感觉这世界上没有什么琐事是值得久久萦绕烦恼的。

尼莫曾经畅想过如果站在珠穆朗玛峰的最高处去俯瞰地球，一定是更加无与伦比的开阔。可即便是站在世界最高峰顶的开阔感觉，可能也不及此刻感受的万分之一。

……敞亮，无与伦比的敞亮。

尼莫曾经和妹妹玩捉迷藏，那次他躲进了衣柜最下面的一个隔间，偏偏妹妹迟迟找不到他。等到出来的时候，尼莫感觉自己都快得了幽闭恐惧症了。他直奔阳台，打开窗子，新鲜的空气和明亮的阳光才让自己感受到了敞亮。

尼莫曾经畅想如果乘坐热气球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悬浮在风平浪静的太平洋正上方，一定有无与伦比的敞亮。可即便是想象中那种敞亮，可能也不及此刻感受的万分之一。

如果有两扇镜子相对而立，人站在其中，向左向右看去，镜子里都会是无穷无尽的自己。尼莫此刻就是站在这样的镜子中间，但不是只有两扇，而是无数扇，每个方向看过去都是无穷无尽的影像，这些影像层层叠叠，交错或嵌套，绵延开来。

有许许多多陌生或熟悉的场景，有许许多多陌生或熟悉的人；有的是熟悉的地点里不同的人在动，有的是熟悉的人在不同年龄下的样子；所有的人和场景都铺陈开来，仿佛在尼莫的眼前展开的一幅长卷。

说长卷显然不够准确，或许是摆满书籍的一排排书架？不过，书架上摆放的不是书，是一个个ipad一样的小窗口，每个窗口里都上演着现场直播的戏剧。横向望过去，是同样的场景在不同时刻的样子；纵向望过去，是同一时刻不同场景的样子；斜着望过去，则是不同的场景和不同时刻的样子。

说横纵方向显然也不够准确，因为这里本来就没有方向。尼莫发现脚下也并非地面，自己是漂浮在一片虚无之中，周围无数的影像以他为中心无穷无尽。

尼莫移动脚步想沿着书架走动，却发现自己无需走动；心念所至，对应的影像就在眼前，不知道是自己移动靠近了影像，还是影像主动靠近了自己。

说“沿着书架走动“也不准确，因为这些影像并不是被他依次去浏览的，而是所有的影像、所有的信息都同时呈现在他的面前，他可以同时感知到无数的时刻、无数的场景、无数的人。那实在是一种无法用语言表达的奇妙感觉。

在渡过了最初的惶恐和混乱之后，尼莫开始尝试着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

”黑洞““多维空间”“时空交汇”“虫洞”……无数的之前听过或看过的概念一一呈现，虽然他并不十分清楚这些概念和眼前的景象有什么关系，但看起来关联度甚高。

那么，我可以穿越时空吗？

想到这，尼莫不由得精神大振。他尝试着主宰自己对影像和场景的接纳。

先是锁定了一个熟悉的场景，那场景就是无比熟悉的爷爷奶奶的家乡，青山、绿水、小村庄。

然后朝另一个方向望去，一幅幅不同的景象像一帧帧电影胶片，是不同时期的村庄。

如果我真的能穿越时间，我会穿越到什么时候去呢？嗯，回到爸爸的小时候应该是个不错的主意！

主意打定，尼莫靠近“胶片”，“胶片”在眼前扩大范围，呈现出纷繁的细节。目光仔细搜寻，好不容易在小村庄的东侧找到了爷爷奶奶的家。向左一瞥，景象飞速的变化，像极了提高倍速播放的影片。仔细看爷爷奶奶家院落里的各种变化，渐渐的房子由红瓦砖墙变成了青瓦石墙。“胶片”里偶有人影闪现，依稀闪过一个同龄少年。

就是这里吧。尼莫让这幅影像定格在自己面前，勇敢的向前跨出了一步，跨进了“胶片”里。说“跨进”只是勉强为之的不准确表述，实际上是尼莫和这个影像的一种融合，或者说是交汇，总之他融进了这幅定格的画面里。

漩涡又出现了。

周围的一切都倏然归于黑暗，黑暗中尼莫仿佛看到无数七彩的光晕，光晕的远处是一个漩涡，他正朝着那漩涡的中心跌落。

那感觉既快意又惶惑，既奇异又恐惧，一瞬间无穷的信息纷至沓来，如决堤的河水一股脑灌进尼莫的脑海，尼莫大叫一声，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