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活深处,有很多你所不知的坚持和不屈服,他们虽然没有靓丽、体面的人生,但具有更为强大的面对困苦生活的勇气。如大树的根须一样,紧紧地,紧紧地,抓住泥土。
到了一定的年月,诗便来找你,记不清谁如此说过了。于我,稍微有些改变:到了一定的年月,文字便来找我。在这个格外寒冷的冬天,忽然想写写让我印象深刻的几位小人物。
嗯,先从小店说起。这家小店,是附近唯一可以买菜的地方。蓬蓬勃勃的早市被文明之风吹散以后,再也没有回到从前。由此小店成了我最常光顾的地方。
说是小店,其实并不严格,因为它的屋顶,是小区会所附近供人上上下下的一个楼梯。店主为免风吹之苦,顺着地势用板子一隔,又糊上塑料,把风雨挡在了外面。店里卖水果、蔬菜,还有米面油粮及一些生活用品。这是第二任店主,一对夫妻,外加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三口人就吃住在此处,兼做生意。其实小女孩还有一个姐姐,大约十几岁的样子,估计上学,很少出现。
我常常盘绕在心头几个问题:他们的用水怎么解决?厕所怎么解决?取暖怎么解决?倒是有一个看起来挺高级的液化气取暖设备,但即便这样凛冽的冬天,零下十几度的气温,也没见他们用过,好几次用支付宝付钱,明明还有50%以上的电量,却在打开的过程中立刻关机。入冬以后的一家人,永远都穿得厚厚的,嘴里呼出团团的白气……小女孩有时呆在屋里看手机视频,有时独自在外面溜达,也不需要大人守在旁边,并跟来来往往的人熟练地打着招呼。
小店的水果蔬菜并不特别新鲜,因为客流有限,周转慢,尤其是天热以后,不等卖完就烂掉不少。我每天下班路过时,总要进去逛逛,看有能不能撞出烹饪的火花。夫妻二人都不是特别能说会道,女的还好一些,迎来送往有些客套话。但比之那些在市面上摊贩们,少了些左右逢源的灵活劲儿。早市的关闭,对小店来说是好事,因为小区的邻居们就近图方便,水里蔬菜的生意能稍微好一些。
我并不觉得自己比店主大,可他们喜欢叫我大姐,还在我领着儿子买菜时很质疑的求证:“就这一个孩子吗?”是的,就这一个,并且也没有勇气和能力再要第二个。男店主时常对我们有固定工作、固定收入的人流露羡慕之意。这让我受宠若惊,其实自己,又何尝没羡慕过别人呢。
想写的第二家摊贩是河南夫妇,他们的存在要早于小卖店,曾在小区最北侧的路上摆摊多年,风雨无阻,我常常去他们那儿买菜。后来被城管们撵来撵去、慌里慌张的,进了小区的售楼处继续卖水果蔬菜,过一段时间,竟然关门不干了,还以为他们回老家有新的事情做了呢。再后来,又重新出现,但只是男的,在药店和房产中介之间,弄了个很小的门脸,卖点儿水果,估计女主人又另找其他的地方做生意了吧。女主人最让我佩服的就是挺着大肚子还能手脚麻利地穿来梭去,而生完孩子四十天之后就又出现在摊位前。这是他们的第三个孩子,前两个都是姐姐,终于等到了儿子。即便是最基本的生活保障,三个孩子的养育成本也不是小数目,所以这个摊位,就是他们一家五口的所有收入保障,是在生活的海洋里可以承载他们全家的小舟。我不懂,他们为什么一定要儿子,有产业要继承么?
还想写的就是一位戗剪子磨菜刀的老者,他并不固定在某个地方,会不时的出现在小区里。那拖着长音的吆喝声一响起来,总能触碰我记忆的神经,这是在大学期间父亲曾经干过的活儿。所以,只要听到了,总会把菜刀送下去收拾一下,一来切菜切肉方便,二来,照顾一下他的生意。他拖着一个带轮子的板凳,穿着并不干净的衣服。板凳上有磨刀石、水罐等一些用具。其实磨刀是个技术活,用父亲的话说,磨不好刀就哑了,也就是更钝了。磨刀人呈骑马状跨坐在凳子上,磨刀之前要先戗薄,戗完再磨。磨一阵,就用手在刀刃上轻轻刮一下,又眯着眼睛看看刀锋,一把钝口的菜刀,十分钟八分钟的,就改变了面貌。我的脑海中,时常浮现父亲把长条板凳绑在自行车上,走街串巷的情景,从几角到几元为我积攒读书和母亲生病治疗所需。而磨刀人,让我涌动着无处释放的情怀。
在生活深处,有很多你所不知的坚持和不屈服,他们虽然没有靓丽、体面的人生,但具有更为强大的面对困苦生活的勇气。如大树的根须一样,紧紧地,紧紧地,抓住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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