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愿望开成了漫天烟火
我希望是更好的我
——《你我》
一、属于你的夜晚
离开家族已经两个月了。
半夜,敖子逸在家里的床上醒来,睡眼惺忪的他挠挠头发,左右看看天花板后又眨了眨眼睛,用好大的决心翻身起来,因为有些口渴,他怕吵醒爸妈,轻手轻脚地到厨房里倒了一杯水喝。
他以为喝了水就能睡着,然而现在他并不十分想睡,清冽的冷水在胃里敲打着他的睡意,一只手扶着客厅里的桌子,一只手端着空空的玻璃杯,好似大雾天气里站在岔路口的一个孩子,不知该往哪去。
敖子逸回到卧室推开窗户,靠在自己的书桌旁,在家里的他只穿了条短裤,凉爽的秋风和清澈的月光涌进了房间里,像山间雨后的泉水淌过皮肤,一阵阵清凉透过后背传来,敖子逸闭着眼睛看月亮,用自己的每一寸肌肤感受月光落在身体的重量。
重庆的夜,温柔的夜,熟悉宁静,不该就这样入睡,不该错负了这大好的天光。
然而月色纵使错失,终有再圆的那天,擦肩而过的你我,在人海里可能有重逢的一瞬?
敖子逸坐到了书桌上,一条腿悬空,一只腿盘在自己身前,他摸到桌上的手机,翻开微信,一片片的红色在微光中很醒目,他暂时还不想回任何人的消息,不是不开心,只是不想回。
敖子逸放下手机,贴近窗边,伸手探出窗外,仰望这月亮,聆听这风声,虽然散布在天涯海角,但是我们身处同一片夜空之下,敖子逸又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他们的笑脸。
“蒲公英,叫醒清晨……”从小马哥的清亮的嗓音开始,一句一句,是你为我记录的勋章。
偶像?什么是偶像?敖子逸不禁再一次在心里问自己,每一次问他都能得到不同的答案。
聚光灯下唱唱跳跳?镜头里喜怒哀乐?机场里水泄不通?还是和天涯海角的粉丝们心意相通,互相扶持?
这是一个很好听的答案,然而敖子逸躺回了床上,摆了一个大字——这不是他心里想的答案。
他捋了捋头发,看着天花板,对他而言,偶像,只是因为原本如此,只是因为那年被星探追了几条街的恰好是他,只是因为学舞很快从不造作从不妥协的中二少年是他,只是因为想和他一起走下去的是他。
他是敖子逸,眼睛里有星星的孩子。
他是丁程鑫,敖子逸的朋友。
敖子逸躺在床上,脑海里思绪万千,却总浮现着丁程鑫的笑脸,他的手自然地搁在额头上,是这样一个温柔清爽的夜,晚风的吟唱,星宿的低语,回忆的呢喃,渐渐地,他睡着了,梦里出现的还是丁程鑫,他们一起坐在很高很高的秋千上,似乎是从天上伸下来一般,他们握着手在几百米高的天空中轻轻摇晃,俯瞰静谧的城市,长夜将尽,灯火阑珊,他们就这样望着彼此微笑了起来。
今晚敖子逸睡得很香。
二、属于你们的夜晚
“敖子逸过来一下。”
“啊?”敖子逸刚刚吃完午饭,就被工作人员叫过去了,“干什么?”
“总监找你。”工作人员淡淡地说了一声。
“哦,”敖子逸舔舔嘴唇,走进了总监的办公室。
敖子逸低着头走了出来,惊讶地发现宋文嘉和张真源站在门口,眼圈红红的。
“怎么了?”敖子逸有些没反应过来。
“三爷,我觉得他们不该这样对你。”张真源说,眼神里的倔强和无奈让人心疼。
宋文嘉只是在一旁叹气。
“怎么,你们也!?”敖子逸觉得心里一阵剧痛,脑袋有些发懵,这么快就开始了么?难道被告知需要“暂时休整”的不止他一个吗?
“哎呀,我……”敖子逸扶着头说,他竟然听见了自己的声音里有一丝哭腔,喉咙也沙哑了,所以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能在兄弟面前哭,但是他们,尤其是张真源,是真的让他心疼。
“别哭了。”宋文嘉傻傻地拍着敖子逸的肩膀。
“我哪里哭了。”敖子逸一把推开宋文嘉的手,又不好意思起来,觉得这样太粗鲁了,“哎呀,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宋文嘉摇摇头,三个人就这样尴尬地干站在门前,毕竟他们都是不善于表达情感的孩子。
“走吧走吧,还要训练呢。”敖子逸推着两个人进了走廊。
“干什么?你们三个吵架啦?”窝在沙发上玩手机的丁程鑫看见三个人一起走进来,脸色有点不对劲的样子。
“老丁,那个……嗯……”张真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说啊。”
“不是,没什么,没什么。”
“到底干什么啊?”丁程鑫把手机放到一边,焦急起来,“有什么话就说啊。”
“我们,可能,我和宋文嘉就,暂时先回去读书了。”张真源像犯了错的孩子一样站在他们的队长面前,低着头说,声音越来越小。
丁程鑫眨着迷茫的眼睛,嘴唇微微颤抖,又不知该说什么,他的大脑暂时放空,只剩下嗡嗡嗡的声音,上下打量着张真源,“你说什么啊?”
“我说,”
“好了,不要说了。”丁程鑫一个翻身从沙发上跳下来,走向门边。
“老丁!”敖子逸对丁程鑫说,丁程鑫没有理他,径直走了出去。
“丁程鑫!”敖子逸跑上去拽住丁程鑫的手,“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只是个练习生,你要找总监说别让真源文嘉走是吧,现实一点好吗?”
丁程鑫转过头来,敖子逸却见他咬着嘴唇,满脸的泪水,“我拿自己的名额换啊。”
“呵,你……”敖子逸苦笑着摇摇头,“丁,别这样行吗,我也要走了,我们不要说这些了。”
“你”,丁程鑫只发出轻轻的一声,用朦胧的泪眼疑惑地看着敖子逸的脸,他无法理解现在发生在眼前的一切,那些无比熟悉的脸,竟然要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了么?
张真源和宋文嘉窘迫地看着在门口的他们,不敢说话。
丁程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走了回来,把脸埋在沙发上。
“我们先去练舞吧,让他待一会。”敖子逸走了出去。
晚上,丁程鑫练完舞并没有离开,他坐在舞房的地上,双手抱着腿,头放在膝盖上面,愣愣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敖子逸走了进来,轻轻地坐在他的旁边,也像他一样双手抱着腿。
丁程鑫看看右边的敖子逸,笑了笑,却又马上一副迷茫的样子。
“我来陪陪你。”敖子逸看着镜子中的两人,熟悉又陌生。
“你真的要离开我?”丁程鑫的眉头皱成一团。
“哇,什么意思啊,又不是我自己要走。”敖子逸甩甩头,刘海在额头上散开。
“你为什么不上一点心呢?你老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谁会让你当偶像啊?一个人偷偷躲起来练舞谁会知道?你想当偶像为什么不表现出来?你就不能去找总监再争取一下吗?老是一副别人说什么你就什么的样子,你只知道别人不高兴了怎么怎么样,你不高兴谁去安慰你?”
“说完了?”敖子逸平静地转过头去看着丁程鑫。
“说完了。”丁程鑫话一说出口,又感到很后悔,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激动,明明不满的应该是敖子逸。
“人,”敖子逸笑着说,但是却掩藏不住眼眸中的哀婉,“总是要分开的嘛。”
“可是我不想!”丁程鑫喘着气,看起来像是发怒一样,却瞬间哭了出来,抱住了敖子逸,“对不起。”
敖子逸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无奈的叹了口气,手轻轻地放在丁程鑫的背上,“答应我,从明天开始,你就像不知道我要离开了一样,我们就静静地度过这剩下的几天好吗?”
丁程鑫没有说话,但敖子逸知道他答应了。
敖子逸一抬头,透过窗帘的缝隙看见了夜空中的星星,眼泪就止不住地滑落,打湿了丁程鑫的肩膀。
相聚,一定是为了别离吗?
别离吧,那就分开吧,就像星星一样,只有遥远的望着,才能永远的亮着……我喜欢过你,现在还是喜欢你,我没有遗憾。
敖子逸对着练习室的镜子,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校准着将要表演的舞蹈,他知道必须要一丝不苟,他不是完美主义者,然而必须要这样,从他做练习生的第一天起,他知道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将在镜头下放大,都将与家族里的每一个人息息相关,而更重要的是,这是他对自己的承诺,他只是不允许自己放松——心里有一个声音,要么义无反顾地离开,要么毫无保留地练习。
练习室的大玻璃门被推开,敖子逸在镜子里看见丁程鑫走了进来,在角落里放了一瓶矿泉水。
“这么晚了,”丁程鑫在他身后插着腰说,“今天换我陪你了。”
“嗯,”敖子逸一个甩头的动作,发梢上甩出一串汗滴。
“明天再——算了,我陪你吧。”丁程鑫在后面热热身,也跳了起来,练习室里只剩下了他们俩练舞时鞋在地板上的的摩擦声。
“我跟三爷出去玩一会,把门给我留一下。”丁程鑫给张真源发了条消息,合上了练习室的门。
“吃撒子?”敖子逸漫不经心地走在前面。
“都可以啊,去吃小火锅?”
“好,”敖子逸把两只手搭在脖子后面,悠闲地说,“我们吃过好多次了哦。”
“可是我还是想吃,哈哈。”丁程鑫看看敖子逸,笑得像只小狐狸,只有在看见他们的时候,丁程鑫才能笑得如此自然而没有负担。
“想吃就吃呗,遇见想吃的就多吃几口。”
“来啦?”老板娘是一位和蔼的太太,已经50多岁了,18楼这群小伙子经常来光顾这家店,她一如往常,扎着已经有些油污的深蓝色围裙,微笑着递来夹子和小盆,“自己拿啊。”
“诶,谢谢。”丁程鑫也笑着接过小盆和夹子,对敖子逸说,“你想吃什么?今晚我请你。”
“我想吃——最贵的都点一份。”敖子逸哈哈大笑起来,跟老丁开玩笑使他快乐。
“好,最贵的都要。”丁程鑫欣然答应了,认真地看着柜子里的各种肉,一块块夹进盆里。
敖子逸却呆呆地站着,他以为丁程鑫会像以前一样,对不正经的自己假装很生气的样子,然后说一句“想得美,给你红苕吃就不错了,还像吃贵的,哼,贵的会给你吃吗?”
小店里雾气氤氲,他们挑一个角落坐了下来,感受着小店的温润气息,火锅已经在面前扑腾扑腾的地煮开了,丁程鑫小心翼翼地,像照顾孩子一样,把鱼块、鸡肉和年糕、海带都放进了锅里,然后盖好锅盖,抬起了头。
他们的视线在锅里腾起的雾气中交汇,丁程鑫没有见过敖子逸这么温柔的眼神,他也在微笑凝视着敖子逸。
“我喜欢你,知道吗,傻瓜。”敖子逸说。
“你才是傻瓜,”丁程鑫伸手去擦敖子逸脸上的泪,“你以为隔着火锅的雾我就看不见你哭了啊?多大的人了,像我一样成熟一点行不行?男孩子能哭吗?”
“前几天你自己也哭了呢,当我不记得?”敖子逸马上收住了眼泪,这样太丢脸了。
丁程鑫尴尬地低头一笑,“好了好了,吃东西吃东西。”
“我说我喜欢你,我要告诉你,就现在。”敖子逸认真地看着丁程鑫说。
“那你能不离开吗?”丁程鑫放下刚刚举起的筷子。
“谢谢你这么些年的帮助,其实我一直都很在意,你知道我不是一个喜欢表达的人,可是现在再不说,可能就,”敖子逸看着饮料杯。
“那你能不离开吗?回答我啊。”丁程鑫说,“我也喜欢你啊,我不说你就不知道吗?那然后呢?你可以不走吗?”
“别问了,我不想让你失望,但你知道我只能让你失望。”敖子逸又一次抬起头看丁程鑫,“换我说一句对不起吧——对不起,丁程鑫。”
丁程鑫没有说什么,往敖子逸的碗里夹了很多很多肉。
回到宿舍的时候,丁程鑫在黑暗中猝不及防地亲了敖子逸的脸一下,敖子逸能感觉到亲他的人脸上的潮湿,这个傻瓜又哭了是吗?
丁程鑫一把捧过敖子逸的脸,“敖子逸,你不是喜欢我吗?你记住,我们在人海里相遇,就是为了不再分开,不过你在哪里,你都要记住我——我也会记得你。”
回到房间的敖子逸并没有睡觉,他先是在原来天泽睡的床上坐了一会儿,他没想到天泽比他们还要早被通知,昨天清晨就不声不响地离开了,直到他消失的时候,家族里竟然还没有人知道他被总监找了,这个孩子真是傻得让人心疼,前阵子在网上被那么多人黑,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他知道天泽对自己的名声有多么看重,但他们这些人一个个不都是一样吗?总是把别人看得至高无上,把自己看的一文不值。
都是一群傻子!敖子逸咬着牙。
那天上午发现天泽不见了,之后就是一群人看着手机里的留言发呆。
“家里有点事情,妈妈叫我回去了,还要准备考试的事情,暂时就不跟大家一起训练了,我应该很快就能回来,大家集训加油”
只有刘耀文还傻傻地问,“老丁,李天泽家里有什么事啊?是不是像玺达一样生病了才走的。”
马嘉祺走了过来,温柔地摸着刘耀文的脑袋,“天泽家里有点事啊,他马上就会回来的,别担心。”
但刘耀文发现大家的气氛都不对,继续追问着,“你不是骗我吧?小马哥,天泽到底去干嘛啦?”
“就是家里有点事啊,年纪不怎么大,还挺死脑筋的哈?”马嘉祺勉强笑了出来。
接着第二天张真源和陈泗旭、宋文嘉也不见了,刘耀文明白了,他上午没有说什么,中午吃饭的时候看着本来能布满一桌子,现在却只有半桌子的餐盒哭了出来,“是不是明天还有谁要走啊?你们都是骗子!”
马嘉祺在座位上把帽子放得低低的,盖住了自己的脸,他想起了天泽临走前的话,“嘉祺,我有点事要离开一阵子,你和老丁一定要把家族带得好好地,我回来的时候要看见你们好好地。”
天泽,你也要好好地啊!
敖子逸拉开窗帘站在月光下,睡不着的时候他总喜欢看月亮,此时心里不知为何有一丝哀伤,他抬头看看温柔得似乎能挤出露珠的夜空,是悲伤吗?还是人生原本应该如此?
远处一排排的居民楼上,密密的灯盏闪烁着若远若近的光芒,它们总在一起,我们却总要再见,再见又总说不出口,扭扭捏捏地好像可以多看彼此一眼。
丁程鑫不知道敖子逸的飞机票,就在明天早上。
稀薄的晨雾,阻挡不了敖子逸的离去,在检票的时候,他看见玻璃门的倒影中看见了一个人影匆匆,不知从何处闪出,虽然戴着口罩,但他还是认了出来。
丁程鑫飞奔而向敖子逸,终究还是被拦住了,
“先生,这位先生,不好意思,您不能再往前走了,送客请留步!”丁程鑫无奈地后退几步,焦急的他看着敖子逸一步步远去,却又无能为力。他害怕被人发现,把已经在嘴边的“敖子逸”生生咽了下去。
敖子逸也假装没有发现,低着头随着人流缓缓登上了飞机。
吃小火锅的时候,敖子逸突然想起青木江今天晚上有灯火演出,他不由分说地付了钱,着急忙慌地拉着丁程鑫一起出去,两个人租了两辆自行车,奔命一样疾驰在车辆稀少的公路上,朝观景处飞去。
他们还是没有及时赶到,烟花爆开的声音已经传入了耳边,他们索性停了车,没想到离观景台很远的这里也能看很清楚,还好没有错过,现在正是烟花最烂漫的时候,漫天的焰火,红橙黄绿,在敖子逸和丁程鑫头顶的夜空中开成了一簇簇星束,映照在他们年轻的笑脸上,丁程鑫笑了,望着敖子逸无忧无虑地笑了,那么好看那么纯真的笑容,敖子逸也笑了起来,对着江水大声喊,“丁程鑫!我喜欢你!”
“敖子逸!”丁程鑫也喊了出来,“敖子逸你要给我好好地,听见了吗?”
“听见啦!”
两个人傻乎乎地大笑起来,笑声在四望无人的夜里回荡。
三、离开你以后
丁程鑫又来这家店了,他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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