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麦

作者: 人生请多逗留 | 来源:发表于2018-11-14 00:19 被阅读0次

    从老屋墙角翻出的,

    一把钝镰刀,

    割醒了数年前的几块麦地。

    仲夏时节的麦穗熟黄,

    觅食饱腹后的鸟雀,

    将稻草人啄得羸弱不堪,

    而后齐刷刷地登上电线杆,

    投下成片的叽喳与粪便。

    锃亮的镰刀柄,

    被父亲手中的老茧咬合,

    从晨起露水割到晚间月色。

    一茬茬被放倒后的麦地里,

    父亲虔诚地弓着身子,

    像是对麦地的,

    一个极为肃穆的馈谢礼。

    尚记得,那些仲夏割麦时,

    父亲身后拾穗的我尚且不及麦高。

    拾五颗麦穗弃三颗身后,

    倦时就酣眠在收割的麦堆,

    或枕着田埂数那扑翅的麻雀。

    晚间麦地的东南角,

    总在夕阳里喘出直上的炊烟。

    父亲几次转身望望那儿,

    又会在麦地里弓下身子,

    再放倒几茬。

    而后像扎腰带一般,

    扎紧每捆被放倒的麦子。

    四下无人的麦地,

    渐而多了父亲的咬牙哼哧。

    捆好扎紧的麦子,

    父亲卯足力气,

    一下子便能挑起四捆来。

    而今那张宽厚的肩,

    却已被岁月磨损削薄。

    年岁荏苒而过,

    收成一年好过一年,

    收割机轰隆隆地响彻仲夏,

    父亲同那把弃用的镰刀一般,

    变得寡言少语。

    几次在田埂望着收割,

    父亲仍是微弓着身子,

    手上一个攥握的手形,

    目光灰浊而塞满不明的喜忧。

    那时候,

    父亲像是一捆被扎好的麦子,

    已无蓬勃的气力。

    从老屋墙角翻出的,

    一把钝镰刀,

    就请在夜里,

    割去父亲的胡渣与白发。

    就请在夜里,

    将父亲的老茧与皱纹磨去。

    相关文章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割麦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ldorfq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