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座

      早上七点左右，平工送儿子到学校后，又回到早饭摊，妻子秀莲一直在忙活着，看到秀莲忙碌的身影，平工的思绪回到了曾经的过去。

        平工与妻子青梅竹马，小学初中都是同学，两家在一个村，是那种离大城市很远的村落，平工在高中毕业前，就没有到过县城。平工家里很穷，母亲带着大哥二嫁过来的，然后生的平工。大哥从小有点弱智，经常受到村里的孩子戏耍，物极必反，平工从小聪明伶俐，读小学时，每年都是班级第一，村里的老一辈都说，老平家该出头了，秀莲的父亲是大队会计，精于算计，有个外号“铁爬犁”，秀莲长的俊秀，铁爬犁寄希望女儿能嫁到城里，吃上商品粮，当看到秀莲和志高越来越近时，铁爬犁便渴望平志高能鲤鱼跳龙门，然后带秀莲离开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很快秀莲俩考上初中，到镇上读书了。村离镇上二十多里，来回不方便，铁爬犁便通过关系，搞了一辆旧自行车，让志高带着秀莲一块来回，双方父母都默许了两人的关系。由于家境好，穿着好一些，人也长的俊秀，秀莲被公认为班花，成了男同学追逐的目标，而秀莲一概不理，志高则一如既往的成绩出色，级部前三，而两人关系隐瞒较好，外人看不出来，每次放学，都是秀莲骑自行车先出镇，然后志高匆匆赶上，再一块骑自行车回村，早上老远便分开，先后进入学校。再后来，志高考上大学，秀莲回村里干活，供着志高读完大学，分到现在的机械厂，然后两人结婚，志高越来越干的很好，不久就坐上总工的位置，他们称之为平工，后来，秀莲也农转非，来厂里安排就业，在食堂工作。本来家庭还算幸福，随着单位经营不良，秀莲成了第一批下岗工人，但秀莲聪明能干，也能吃苦，便在厂门口摆了早餐点，生意很好，一个月接近千元，比平工还多，现在平工也三个月没发工资，家庭支出就这个早餐点了，对面是劳工处的魏处的老婆开的，抢了不少客源，毕竟论实权，还是魏处大一些，虽然总工享受副厂级待遇。

        “志高哥，吃点饭去上班吧，”秀莲拿了两根油条，一碗粥和一个鸡蛋，平工固定的早餐，平工很无奈，虽然工资一拖再拖，但班是要上的。

        快到办公室时，屋里传来急促的电话铃声，平工很快跑进办公室，拿起了电话。

“机械厂吗，我找平志高。”

“我就是，你是哪位？”

“我是初中同学张广，明天有个同学聚会，六点，金来运酒店，务必参加！”

说完，对方就挂了电话。放下电话，感觉对方好大的官腔，很快就想起来了，张广是当年的班长，为人处世灵活，后来考了个高中中专，现在在一个无线电小厂当厂长。晚上，和秀莲商量一下，还是去吧，万一有混的好的同学，可以看看能否调动一下单位，秀莲便找出平工好久没有穿的西装领带，顺便往口袋里放了几十块钱。

      上班期间，由于无事可干，平工便把自行车擦的很亮，其实金来运酒店离他很近，走着去，也不过半个小时。晚上五点半左右 ，老平走进了预约好的标间，里面已经坐了七八个人，相互之间寒暄问候，有拥抱也有握手。班长快步靠近老平，一个非常有力的拥抱，“我们班当年的第一才子！”其他几个同学也不约而同的靠了过来，问寒问暖，让老平有点受宠若惊。更多的人在询问老平的境况，毕竟是当年985的高材生，当得知厂里的情景后，个别人为老平抱屈。陆续的又来了几个，似乎与老平一样的待遇！

        “同学们好！”随着声音进来一个大胖子，手里拿着一个大哥大，胳膊下面夹着一个包，大家突然一愣，瞬间似乎同时喊出：“首富，大老板！”大家不约而同的围了上去，老平好像还没有想起对方来。班长跑过去，第一时间抢过来大哥大，露出羡慕的眼光，然后搂着肩膀说：“这是我们班首富，李太高，外号…”“鼻涕虫”下面有人附和说，“这次的聚会就有李首富赞助的”班长接着说。后来知道，李首富就是原来的鼻涕虫，家里非常穷，时不时的旷课，在家里干农活，久而久之，学习跟不上，早早的退学了。便在外干建筑，时间长了，手底下有几个人，便成立了自己的建筑队，今晚就是他组织的，好像为了见班一个高级同学。

        同学们都坐了下来，十六个人，桌子小了一点，后来叫服务员加了三把椅子，相互之间挤的夹菜也不方便，班长张广说这样亲热。班长在主陪的位置，副主陪则归李首富，班长右手主宾的位置空着，说是留给区建委主任的——我们的赵畅同学，高中中专毕业后进入区建委，一路攀升！终于想起李首富的意图了。时间过的快，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赵主任一直未到，李首富出去打了好几个电话，都败兴而归，期间有人建议把空座去掉，这样坐着宽松一些，班长和首富都不同意，怕赵主任来了不高兴。喝着喝着，李首富趁着酒兴问道：谁还记着我们班班花秀莲，也不知道嫁给谁还，当年我还给她写过情书呢！席桌瞬间热闹了，都在怀念青春吧！老平脸挂不住了，端了一杯酒对首富说，秀莲已是他的老婆，一桌子人都愣了，心中五味杂陈，李首富打圆场说：“才子配佳人，值！”

        时间慢慢过去了，班长右手的位置一直空着，杯残狼籍，大家喝的很高兴，毕竟这种场合，多数的老百姓很少见过。回到家，秀莲伺候好老平，询问聚会的事，老平说起李首富的情书来，秀莲笑得前仰后合，“他一年上不了几次课，我都不认得他，一张情书，都是错别字，有的还有拼音…”

      老平笑不起来，想着空座，想着李首富的大哥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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