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园——岁月的念珠
早春二月,对于生活在无锡的人,无论是土生土长,或者是新移民,或者是若干旅游人群中的一份子,有一处园林,是非去不可的。这不,一大早开车行驶在上班的路上,打开收音机,调到106.9频率的交通电台。那个偶尔会在普通话里夹两句甜糯糯的无锡话的女主播,多半会告诉你,如何躲避梅园门口的拥堵车流,并赞扬梅园地铁口的工作人员,是如何的有条不紊,疏导慕名而来的赏梅大军的。没错,梅园就是二月里非去不可的地方,无锡人,哦不对,哪里的人都喜欢“轧闹猛”,并非是无锡人的特产。但梅园这个园子,对于无锡人并非单单是一个赏梅的所在,是融在基因里的,是刻在骨子里的,如果将无锡贴上一个标签,一定不是包孕吴越的太湖,不是太湖佳绝处的鼋头渚,不是范蠡携西施泛舟的蠡园,也不会是仿佛天上掉下来的灵山大佛。那一定是——梅园
我如此标榜梅园的独特,其实并非是想讲述梅园,或者是描述梅园里盛开的各种争奇斗艳的梅花。本地人对梅园,就如同对自家后花园一般的熟悉,外地的游客,打开旅游指南,也能很快大致了解。我想说,梅园对于我们无锡人的生活,其实是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的。
1069的电台里说——“无锡的春天,从梅园开始。”一年之计在于春。那么梅园就如同是一年中首个有仪式感的场所。春节一过,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不免有些小小的倦怠,天气冷热交换,乍暖还寒,新一年的期盼正在谋划酝酿。而这时,春天的脚步姗姗来迟,长广溪边的柳树还没有爆芽,山茶花只是羞涩地开了那么两三朵。这个当口,若趁着一个晴朗的周末,有点温热的东风就更好,陪着家人,去梅园赏梅,喝茶,“轧轧闹猛”,在盛开的梅园里,嗅足了早春的气息,再吃一碗开元寺的素面,那么你的心就会踏实了。为什么踏实了?因为你扎扎实实地触摸到了春天,就像你在家等着放学回来的孩子,你明知道一会就到,时钟也结结实实地打响了四下,但只有他打开门,丢下书包在你手里,活蹦乱跳地扑在你的怀里,你这才踏实了……这个比喻呀,等待春天的无锡人,当你在夕阳里走出梅园,想一想,应该是觉得贴切的吧?
不知道在哪一篇文章里看到这样一句话——“妈妈说,人的一生啊,不是一天一天过的,是一段一段地过来的……”我当时看到这里,停下来沉思,嗯,还真是那样!回过头想想自己,真是可以一段一段地贴上标签,若真是如此,就像打开一个自己的档案抽屉,看,蓝色标签的,写着学龄前,小学,初中,高中……红色标签的,写着幼儿,少年,青年,大叔……绿色标签的,写着儿子,父亲……还有一些可以用来切割的,标签的,都仿佛是手边的书签,沿着时光,记忆,心路,一段一段地标志出来,面对往回看的自己。而梅园呢?我觉得就好比是无锡人手里的一张集体意识的书签,供你来切割标记流逝的岁月。一季梅花过了,新长出来的年纪,就像是见了东风的春笋,呼啦一下就过去了……这么说来,这梅园啊,就好比是无锡人一串岁月里的念珠,腊梅谢了,梅花开了,梅花谢了,桃花开了……这一粒念珠,轻轻一拨,就随着花季过去了。
开元寺的老和尚讲《金刚经》,说“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这一粒念珠拨过去,当下的我,已非过去的我,我现在一个字一个字地写着,就迎来了未来的我。而我的意识,却落后了一步,仍然是在初春的江南,想着范晔的一句诗,我且改动一下,对外来的游客说——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梅。对我们无锡人,也改动一下,说,岁月无所有,聊赏一枝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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