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哀

       陈北金死的时候，他儿子陈海哭得比谁都伤心。

      人们来送陈北金，陈海红着眼睛招待，大家都说节哀节哀。可陈海心想，他这辈子再也开心不起来了。他的余生，将在想念父亲中度过。

       给陈北金守灵的第三天晚上，陈海的一众兄弟从外地赶回来。他们围坐在灵堂内的木桌旁，聊着陈北金生前的种种。陈海来给大家倒茶的时候，木桌上会忽地安静下来，看着这些百忙之中远道而来的兄弟，陈海心里一阵感动。若不是还有这群好兄弟，陈海真想随着父亲就这么去了吧。

       又过了两天，守灵的人渐渐散去，只剩下自家亲戚，以及陈海的几个不急着走的好兄弟。

       “阿海，哥几个这趟回来，一是送叔叔最后一程，二是我们也好久没聚了，等送完叔叔，咱们哥几个一起聚一下。”从宁波赶回来的小杨说。

       “好。”陈海心不在焉的应了句。

       “明天叔叔就出殡了，阿海，你最近精神压力太大了，生活总得继续不是，你就听哥几个的，等送完叔叔最后一程，咱们几个好好聚一下，喝两杯解解愁。”

       “好的，这些天也辛苦兄弟几个了。”陈海说。

        隔天，陈北金在阵阵唢呐声中出了殡。当晚，陈海在楼下海鲜排挡办了一桌酒菜，以感谢这些日子兄弟几个忙前忙后帮忙张罗丧事。这桌酒席有两个意思，一来自然是表示感谢，二来因为大家平日里工作忙，少有机会能聚在一起，就顺便当做聚个餐、叙叙旧。

        酒桌上，几杯黄汤下肚，哥们几个开始掏心掏肺说心里话了。话题仍然绕不开昨天刚出殡的陈北金。借着酒意，原本已把眼泪流干的陈海，硬是挤出两行清泪。前些天，大家原就想好好安慰他，无奈在灵堂里，外人太多，不便多嘴。现在酒桌上，皆是一众兄弟，便你一言我一语的安慰起陈海了。

       “海，叔叔生前那么痛苦，走了也不见得是坏事，至少解脱了，不要再受苦了”

        “生活总得继续，你也不能就这么一直难受下去，要化悲愤为力量，早点结婚生了小孩，天上的叔叔看了也会高兴。”

         “生老病死都是常事，前年我母亲走的那会儿我也觉得天塌下来了，时间一久，自然也就没事了。”

        ‘“海子，这些天你特别辛苦，晚上就当做犒劳自己，好好放松放松。”

        这些话全被陈海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酒意渐浓，陈海渐渐觉得死亡或许不是什么大事，既然人总要死，那就今朝有酒今朝醉，别把这大好时光浪费在必然发生的事情上。

        想着，听着，喝着，陈海甚至恢复了从前的活力，仿佛父亲正在天上看着他微笑。于是陈海决定喝完酒，再请兄弟们去KTV开个包厢唱歌，若时间还早，再请哥几个去泡个脚放松放松！

       只是此刻刚刚羽化成仙的陈北金，不知该是哭，还是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