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师

最后见你，是在同学的升学宴上，寥寥几语，挥手作别。

说实话，2016年7月距现在不过是年余，可是恍若经年，感觉那是漫漫原乡，走一辈子，都走不回去了，或许此刻，能够理解容若那一句“当时直道是寻常”了吧。我想啊，称我还记得你的时候，趁你还记得我的时候，写点东西给你吧！

你是那么严肃高冷你知道吗？第一次在年级组长的介绍下认识你，你的表情莫名就让人害怕，我想我的模样一定很拘谨吧。还好你坐在大樟树下，夜幕的遮蔽掩饰了我的不安和局促。不然许多年以后你一定会笑话我的，说：平常独当一面的你怎么害羞的像个姑娘一样，是吧。你不知道，军训的时候，你夸我站姿不错，我像个小孩子一样雀跃了好几天吧；你不知道，你莫名其妙地让我主持班长会议，我手心冒汗说话拘突了好久吧；你不知道，那个在你和同学和学校间独当一面的我，有许多次站在你办公室门口好久好久又木然转身吧。毕竟你是那么严肃高冷的人啊，作为你的班长，我又怎么能够娇气到一点点小事就要来烦你。我又怎么能动不动就来破坏你的神秘感。

还好有你的劝导和坚持啊，不然我那三年，可能也就茫茫无措，归于平淡了。你不知道的，我是那么不愿意当那个卖力不讨好的班长啊。从小学到初中，我对这个职务是那么厌倦，那么不可耐。

那天夜色下，像现在一样凉意沁骨的天气，你伫立了好久，抽烟，望我，沉思，好半晌才开口说：“你一定要竞选！”你为什么要那么相信我，班上不是还有许多你本来就认识的人才吗？你为什么就认定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呢？给了我一个这么磨人的差事，把锅都甩给我，你真的好烦啊!可是啊，你为什么又要时不时的来暗示来指导，你不是都交给我了吗？像个老婆婆一样絮絮叨叨干什么。当我习惯了你在暗处指导的时候，你为什么又要一声不吭的丢下我，我怎么可以独当一面啊，我要找谁帮忙啊！

  真是的，明明是一个豆腐心的人，说话却总是那么一阵见血，作为一个语文老师，心思又是千回百转，不要随意切换两种身份好吗？不要突然对我笑！不要突然问我一些不知道怎么回答的问题好吗？我有玲珑心啊，怎敌你千丝网！

  你知道吗？在我替班上一些不好的事作掩护你那顿劈头盖脸的骂，回到教室还得笑着说没事的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你知道吗？我幸苦奔忙为了班服茶饭不思却因为你一句“才高一弄什么班服”不得不中止，内心那种前功尽弃的难受吗？你知道这最终还是成了我们最大的遗憾吗？你知道吗？你这个骂我油说我老成怕我老辣却又舍不得的人有多纠结吗？

可是我是你的班长啊！一个人撑着风雨将倾的危局，受你恩惠的我又怎么能走。我们班的情况是那么的特殊，大家都是寒门，你坚持寒门贵子的信念，赌上你的荣誉，毅然决然的挑起我们这个堪比普通班的实验班的大梁，同时还要为了我们的赞助四处奔忙。我们做的好了，大家给你的评价不过是一句应该的；我们班做的不好的时候，你要一个人背着社会的压力，学校的责备，甚至是家长梦的不理解，可是哪怕这样，你始终没有放弃过我们，没有放弃你最开始的信念。我们班受了很多骂名，你一个人苦苦支撑，我们是知道的啊。我知道你的辛苦，所以我才受不了别人对你的任何一句闲话，所以我才会在你面前哭的像个泪人一样啊。

对不起，那次我们的哭闹给了你很大的心理压力吧，我们几个是你班上的柱子啊，我们都受不了了要退出了，你要怎么办。可是你没有说任何一句抱怨的话，我始终的记得，你那次说的：“如果你们不干了，我也不干了，我们一起坚持这几个月，好吗”。谢谢你容忍了我的小性子，谢谢你独自抗下了那次风波。

你知道吗，我这三年来，看着你的头白，看着你的背影越来越凝重，看着你受伤，我才知道，没有你我们会是什么田地啊。第一见你的时候，你端坐着却有着一身不可冒犯的气质，背影挺拔就像是能够顶天立地；第一次听你的讲课，声音抑扬顿挫，铿锵有力，无不透露这你的自信和傲气。可就是这样一个能够顶天立地的巨人，在无尽的压力下，头发渐渐灰白，皱纹渐渐爬上额头，背着双手走路也变得步伐沉重。你知道吗，你补充讲归有光的时候，语调中的悲凉是那么令人心碎啊。我想我们，到最后都欠你一声谢谢吧。

直道你受伤离开我们，不在我们身边的那段时间，我们才知道，你对我们是多么重要。也就是那段时间，班上突如其来的怀念你，大家那种为了不让你担心的自觉，那种时刻为你的牵挂，那种同时检讨自己平常的不懂事给你带来的麻烦。第一次，让我将心比心，体会到了你的不容易。

尽管后来你缺席了我们的分班仪式；尽管最后一次齐聚，还是在你的病榻前；尽管毕业以后，分了班的我们依旧对你念念不忘，尽管我们相见依旧是笑容满面，尽管许久后我们会有一个好久不见的理由来拥抱。

我不知道你教会了我什么，我们只是从你手中，由稚嫩变得成熟，成了一个你眼中合格的人。变成了一个风雨兼程的人！

如今，山长水阔知何处，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