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之墓》夏目漱石
我性格怪僻,每每到了聚会联欢或其他娱乐场所,刚一坐定,不久便会产生一种荒凉感,明明前后左右的奢华美艳映入了脑际。自己以为或许是心理学上所谓的“条件反射”作用吧,似乎又不完全是。在那种场合看周围人的脸、样子,大家似乎都显轻浮,男人、女人都非常得意。在这一张张轻浮、得意的神情样态里,不知从哪儿会冒出:自己就生活在这样的社会人群之中的奇怪想法,一下子会变得不安起来。于是便产生早早逃回自己洞穴的念头。
那时,并不是很懂“怪物”一词的含义,但自以“怪物”自居以来,凡事都无法合着社会的节拍来。无须改变自我,还能乐在其中,同时还是社会所必需的工作应该也是存在的。(晓评:大学时期,我在室友口中的绰号也是“怪胎”,行为确实也有些乖僻,时至今日仍然如此。)
既然来到这世上就必须得做些什么,我虽然这么想,可不知自己究竟要做什么才好,丝毫没有头绪。我就好像一个被浓雾笼罩着的人,孤独地呆立在那里动弹不得。我知道与其祈求一缕阳光射进,倒不如自己有一盏探照灯,哪怕是一道微弱的光线,希望能通过它辨明方向。然而非常不幸,我无论望向哪里都是一样的混沌、一样的模糊不清,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塞进袋子里无法出来的人。哪怕手里只有一根缝衣针,我都想要试图扎破某个地方找到突破口,借以去除这恼人的焦躁。只可惜我既不能指望能从别人手里得到这根针,自己又无处寻找。我只能在心底里默默地思寻未来,无以名状地终日郁郁寡欢地活着。
如果不舍弃浮华回归真实的话,无论何时内心深处都无法安住。如果真能到达我们所期盼的终点,你会发现这才是能够安住的地方,只有这样才能让我们拥有毕生的踏实与自信。先前讲到的个性,是说像学问、文艺、兴趣这类东西,都应当在我们寻找到内心能够安住的地方之后再开始发展。
在我们碰到自己认为好的东西、美好的事物,或是与自己兴趣点吻合的事,继而发挥自己个性的同时,总是容易忘记自己与他人的区别,总是会设法要让别人与自己为伍。这时如果我们拥有权力,就会像上文提到的那对兄弟那样,强迫别人做不愿做的事。如果再加上金钱的力量,一定会通过发散金钱使别人成为自己的朋友。也就是说想要将金钱作为引诱的工具,用其诱惑力将他人变为自己想要的样子。无论何种工具都是异常危险的。欲使自己的个性得到发展,就必须同时尊重他人的个性。第二,欲行使自己所拥有的权力,就必须要知道与此相伴随的义务。第三,欲炫耀自己的金钱权力,就必须明白与之相应的责任。
例如,我没有任何违法行为,就因对政府不满,总督察就命令警察查封我的家,这是什么行为?我在这里与大家强调的个人主义,并非世俗理解的那种会危及国家的内容。我将其解释为,在尊重他人存在的同时尊重自己的个性,因此我认为这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主义。个人主义以人为本,在决定取舍之前,先明辨是非,再决定去留。为了避免另一误解,向大家说明如下:人们总觉得所谓的个人主义是与国家主义相对,是一种会将其摧毁的主义。个人主义并非那么毫无理由、随意乱来。我本不喜欢某某主义这一说法,人是无法用某一个主义来定义的。我们只是为了便于说明,才在主义这两个文字的背景下讲述各种各样的事情。某人宣扬,如今的日本如果没有国家主义就无法发展下去。甚至有不少人鼓吹如果不制止个人主义的话,国家就会有灭亡的危险。像这样荒唐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发生的。事实上,我们每个人既是国家主义,也是世界主义,同时也是个人主义。简单来说就是:“国家固然非常重要,可是要我们从早到晚把国家挂在嘴上,一副被国家附体的样子,那可是我们永远也做不出来的。也许有人日常起居无时无刻不在考虑国家的事,但一刻不停地只考虑一件事的人,现实中并不存在。豆腐铺的老板四处奔波叫卖,绝不是为了国家在叫卖,其根本目的是为了自己的衣食。但他所做的结果却是在为社会提供必需的物品,从这点来看也许间接地为国家做了贡献。同样,我今天中午吃了三碗饭,晚上增加到四碗,这不是为了国家而增减的。老实说,这只是根据胃的情况而定的。但间接地来看,这种行为也不是对国家毫无影响。世界上大多数事物之间的确存在一定的联系。可是如果说当事人天天想着为了国家在吃饭、为了国家才洗脸,甚至是为了国家才去上厕所,这就太可怕了。为了推广国家主义无论做什么都不为过,但将完全没有事实依据的事情也打着为了国家的幌子,就是真正的欺骗。最后想提醒大家注意,国家层面的道德远低于个人层面的道德。虽然国与国之间的外交辞令十分考究,却有失道德之心,净是些虚伪、欺诈、隐瞒真相的毫无理趣的东西。因为若以国家为标准,将其视作一个整体的话,就必须毫不在意地甘于接受这些低级道德。
实则是说人们必须处心积虑地思考是按照A还是B的状态生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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