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前几天,我从北京到成都办事。来之前就在纠结,办完事是直接回河北老家和父母团聚,还是留在成都约朋友聚一下。
十年前,我从高中毕业,第一次踏上成都之旅,在那里度过了四年的大学生活。大学毕业后,去北京读研、工作,再没有回到过成都。这次难得回去,所以想在办完事后,利用中秋放假的时间重游成都。
可是,这样一来家里就只有父母两个人。我和弟弟都因为读书、工作的原因在外地生活,很多年前就已经离家,平时很少回家,只有过年过节才难得一家团聚。因此,让父母自己在家里过节,心里又很愧疚。
谁知节前爸爸打来电话:“我今天报了旅游团,中秋节要和你妈去云南旅游,明天一早就走,你别回来了,在成都忙你的事情吧!”放下电话,我反应过来,中秋节被抛弃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这么说,当然是个玩笑。父母一辈子生活在农村,从未出过远门,世界有多大,他们不知道,也没有想去了解的渴望,因为他们把精力都用在工作上,心思都放在儿女的成长和学业上,从不奢望人生中会出现一个属于自己的精彩时刻。我毕业工作后,一直希望他们能够放下那种紧张感,多为自己的身体和生活考虑。所以,他们突然决定的旅行,在我看来是给我的一个节日礼物,因此充满惊喜、期待以及祝福。
只是,儿行千里母担忧,母行千里儿亦担忧。父母的安全也就成了今年中秋节我心里的一个牵挂。这两天不管做什么,脑袋一闲下来,就会想他们已经走到了哪里。每天都要给他们发几条信息,想知道他们带的衣服够不够穿,吃不吃得惯,住得好不好,行程累不累。
从父母的回复里,能够明显感受到这次旅行带给他们的快乐,他们像个小孩一样,对外面世界充满了新鲜感和好奇,完全忘记了累和辗转之苦。可能直到他们安全地回到家,我才能放下各种担心,可是显然已经被他们的兴奋感染到了,这么一来,反倒把中秋节丢到脑后了。
中秋节对于我们的意义是什么呢?从流传至今的唐诗宋词里,可以看到许多因月圆人难圆而抒发的悲伤与离别之情。古代交通艰难,而文人多被外派做官,或被贬谪外地,家眷不能随行的时候很多,由此造成了长久的分离。而且古人通信不方便,读信获知的消息,可能已是数月前的旧闻,所以分离造成的担忧,通信也难以解决,在节日到来之时,通常会将思念放在诗词中寄托一下。可是,世间哪会尽是“悲与离”而没有“欢与合”,只是悲伤的情绪更适合催生伟大的文学作品,引发所有人的共鸣,而欢乐的情绪则消磨在了与家人和挚友共度的美好时光里。换句话说,中秋节其实是一个因悲欢离合而被渲染的节日,它的存在虽然是因“团圆”而起,但却因“离别”而更具份量和被珍视的价值。
所以,因离别而伤感的人,反而更放不下这样一个节日。而此时的我,却没有因离别而生的伤感。我在成都,和多年不见的朋友畅聊友情。父母在云南,实现他们人生中的首次旅行,而且可能因中秋这个明显的时间记号,永远都不难想起那是在怎样一个时刻完成的旅行。今年的中秋节,我们拥有各自的快乐,并且感受着对方的快乐,虽然没有一起度过,又有什么关系呢?没有悲欢离合的感慨,过不过节真的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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