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工作关系认识了许多老外,一些还成了朋友,但留在记忆深处的屈指可数。
2001年刚来到张家港高级中学时学校有两位外教,其中一位来自加拿大的Bob和我在一个办公室。Bob是一位年逾六旬,个头矮小但精力充沛的外教,酷爱旅游和运动,来张家港从教也是为了能一边教学一边利用假期游览张家港周边的风景名胜。
他身边常备的是英文版的苏州市地图还有张家港地图,一空下来就骑上学校配给他的自行车,带着地图穿梭于港城的大街小巷。曾经一度我怀疑他是加拿大派到大港城的潜伏,骑着一辆破车四处踩点,收集军事情报。后来知道张家港并没有什么军事工程才放下心来。
转悠久了Bob自然对张家港市区非常熟悉,以至于我刚来张家港时他自告奋勇做我的导游,带着我一起骑车探索港城的每个犄角旮旯 ,但发现最多的还是门口有霓虹闪烁的酒吧,因为除了旅行运动,Bob还好杯中物。
这下我俩一拍即合,因为我也好这一口,俩人经常下班后约好一起骑上自行车,在市区飙一会,一身臭汗后找一家比较安静的酒吧,要来一打啤酒,边喝边聊,兴尽微醺再骑车返校。
临近放寒假的一天晚上,我们和往常一样喝完酒骑车回学校。路上Bob老夫聊发少年狂,挑战我要和我赛车,看谁先骑到学校。他那小身板,和我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我当然应战,输了没人知道,赢了却能为国争光。一路上你追我赶,各不相让,不一会我就占了上风,把Bob甩了几个大街。
正在自鸣得意的时候忽然发觉不对劲,回头看时Bob不见了踪影,连忙掉头去找他,担心他输了比赛无颜见我。行不多远看到他一只手扶着路边的栏杆,另一只手捂住胸口,大口大口费力地喘着粗气,一脸痛苦状。输了比赛有这么难受吗?
再一细看我吓坏了,Bob脸色苍白,大汗淋漓,不像是输了比赛后的模样。我赶忙把两辆自行车锁在路边,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医院而去。到医院挂了急诊,拍片,化验,最后确诊为急性肺炎,得住院治疗。看到我着急内疚的样子他反倒安慰我,说赛车是他提出来的,不怨我。等的就是这句话,恨不得录音下来,万一后来有国际纠纷时拿出来作为呈堂公证。
Bob住院期间,学校安排我陪护。他属于外聘专家,住的是人民医院最好的套间病房,真是崇洋媚外,学校也不能免俗。病房里两张床,刚好一人一张。第一次和老外同起居,一开始还有点别扭,几天下来很快就适应了。他睡觉我就看书,他醒了就陪他说一会话,繁重的教学之余能偷得几日空闲却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但很快就乐不起来了。每天晚上就寝前我关上淋浴间的门,打算洗把澡好好享受一番再睡觉。可每次洗完澡出来发现淋浴间的门都是开—着—的—!第一次以为自己忘了关门,可第二、第三次……看看自己前凸后翘的身材,心里直嘀咕:难倒这位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加拿大老头不是间谍而是披着羊皮的国际偷窥狂?
一次洗完澡出来看到开着的淋浴间玻璃门,我忍无可忍,披上衣服愤愤然走出淋浴间想和这个跨国色魔理论理论,但Bob却没事人一样躺在床上悠闲地看着电视。
考虑他是一个病号,怕再把他吓出其他毛病,我压低分贝,轻声问他为什么每次洗澡都要偷窥,不,都要把淋浴间的门打开?他极其自然地回答,淋浴间没暖气,担心我着凉,打开淋浴间好让卧室的暖气流进淋浴间。
我瞬间石化了。多温暖的一个老人家啊!而我的思想又是多么的龌蹉。想想也是,就我那身肥膘,扔到大马路上也不会有人多瞅一眼,完全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出院后因为担心Bob身体不能胜任繁重的教学工作,学校把他辞掉了。在他离开学校前一天晚上,我带了几瓶啤酒到他宿舍和他话别。看得出他不舍得丢下这份心仪的工作,离开他已然稔熟的小城。
和他聊了很久很久,临别前他送给我一枚加拿大的国徽,嘱咐我以后有机会去加拿大一定找他,我们再一起喝酒赛车。
十多年过去了,这枚国徽还被我小心地收藏着,每当看到它,脑海里就会浮现出Bob那瘦削精致的脸庞还有那贴心温暖的往事。
我所认识的歪果仁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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