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回来了

第一章 我回来了

一切都如从前一样啊，优子看着家里乱糟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下。冰箱门还是半开着，凉气丝丝缕缕的透了出来，在这温湿的天气里留下星星点点的水汽，碗筷堆压在水池里，丈夫还是有简单清洗过那些碗碟，不至于在这炎夏里招惹蚊虫，只是怎么也不如优子做得好。角落的沙发椅上都是丈夫乱扔的衬衫，还有自己懒散时乱堆的内衣，一层压着一层。

下面的怕不是都有褶皱了，得好好熨一下。优子看着那堆衣服，漫步在自家的客厅，像一个初次拜访的礼数周全的客人。

风轻轻的吹开窗户，湿闷的水汽凝成一股热气，轻轻拨动着窗沿上的风铃，那是优子和丈夫结婚三年纪念日时，从纪念品店买回来的。小小的贝壳穿上铜铃悬挂在一起，每当风起的时候，优子总会感觉到大海的气息，就像儿时在海边玩耍一样。当时买的时候，丈夫和优子还起了争执，丈夫本意是想送串贵重的项链给心爱的太太，但是优子执意只想要那串风铃。

真是孩子气啊，三十岁的人了，优子想起那时两个人面红耳赤的冲着对方用尽量不招惹注意的声音争吵，也不禁哑然失笑。当时是怎样想着嫁给他的呢。优子也说不出来，结婚三年又吵又闹，每天也是柴米油盐，鸡飞狗跳的。 也许早点有个孩子就好了，优子心里想着，但是谁又知道有了孩子又会有怎样的争吵呢？当着孩子面吵架又不是一件得体的事。也许没有孩子才是一件好事吧， 优子看着墙上挂着的自己的婚纱照。本来是说好挂两个人的合照的，结果丈夫说自己不上相，只有优子这样好看，不挂起来可惜了。

真不应该还挂着彩色的。优子默默想着。

窗外的水汽一点点凝重起来，云层隐隐闪闪的带着亮光，远处不时响起雷鸣。雨水一滴一滴，然后成串的飘到窗沿前，优子站在窗前，伸手去触摸从沿边掉落下来的雨滴

砰

优子吓得一跳，她转过身来，丈夫正收拢黑伞。一身的酒气蒸腾成发丝上的水雾。他胡乱抹了一下，也不管袜子和裤管上滴落的污水，径直走向了内屋。

优子匆忙小步迎上去，丈夫直接擦身而过，进了内屋。优子看着地板上印出来的乌黑的脚印。真是的，优子突然有些焦躁不安，如果是以前，怕不是会被我唠叨一整天，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丈夫才变得不耐烦了。

听着内屋丈夫嘻嘻索索换衣服的声音，还有因为衣服洇湿脱不下来而不耐烦的呼噜声。优子有些责怪自己，真是离不开我呢，可是......

“优子！”

优子吓了一跳，她走进内屋，偷偷瞄着丈夫。三年了，丈夫也不如刚恋爱时那样健壮，婚后生活让大学时期足球队主力的他也渐渐发福了起来。是可爱的发福呢，优子总是这样提醒自己，但也熬不过事实--丈夫的确不如以前那样有魅力了。此刻的他头发像刺猬一样尖锐而凌乱，湿透了的衬衫紧紧的贴在他的后背上，印出了肉色的脊背。为了方便而没有解开扣子，所以被水汽牢牢锁住的丈夫，就像一只受了伤的大猫，无法舔舐自己的伤口。

“优子......” 丈夫又轻轻的叫了一声妻子的名字。他停下无谓的挣扎，抓着衣袖轻轻摩擦自己的脸颊，然后把头埋在臂弯里，渐渐的，一声，两声，啜泣声，变成了如阵雨般歇斯底里的嚎哭。优子轻轻地走过去，背靠着背坐在丈夫身后，静静地仰望着昏黑的房间。和丈夫争吵后总是两个人背靠背的坐着，尽管一直在置气，却从来不想离开谁。

为什么要争吵呢，优子抱着脚踝，将脑袋搁置在膝盖上，如果那时能珍惜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光，多点忍让，是不是就没有那么多不愉快的回忆了呢，是不是就算分开，想起来也会开心的笑一下，快乐的日子总是会让人充满朝气的。

雨静静地下着，丈夫的哭泣声也随着雨的宁静而渐渐微弱下来，在空荡的房间里微微的回响，少了一个人的房间，总会多了一种昏暗的孤寂，以及往日欢乐与痛苦层层叠加后的悲伤。

明天要换上黑白照片哟。优子安静的靠在丈夫的背上，默默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