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着唾液的桂圆

那是一双苍老浑浊的眼睛，嘴里叼着烟，还在咀嚼着什么，我低头看到眼前被随手捏破、皱巴巴的桂圆果皮。

哦。老人家在超市偷吃啊，可把果皮扔到我跟前是个什么意思？我疑惑地看他，他蠕动的嘴唇“噗”地朝我的方向喷出一粒果核，毫不回避地直视我的目光。倚老卖老、粗俗无理、不知羞耻……我在内心给老人噼里啪啦贴上了这一堆负面评价。可是，那是一张多么苍老的脸！棕色的脸上有千沟万壑，陈旧的皱纹甚至微微泛白，像是被水长时间浸泡的死皮，令人泛恶心。身上的蓝色工作衫也不知穿了多久，多久没洗，不均匀的黑灰污点在嚣张地宣告自己的领土主权。佝偻的背，银灰色的枯发，都让我心生畏惧。我紧闭双唇，沉默着与老人对视。他眼里有混浊的云翻滚，双眼皮褶子耷拉下来给眼球镶上一个随意的边，眼神……那是什么眼神？带着玩味的眼神，愚蠢的眼神，不畏惧的眼神……这目光死死锁定我，我看着他又想起之前沾满津液的果核，我生怕他会做出更无理的事情。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做了又怎么样呢？我看着他苍老的身躯，便想起我病床上的爷爷来。爷爷还不知情况如何，我的心一下子被揪了起来。老人的行为是因为文化素质的低下，还是讨厌我呢？作为老人家，是否明白事理，都是未知数。我又如何去要求一个老人讲理，之前对他的厌恶和唾弃，实在是荒唐至极。

清风吹散我的愁绪，我看着老人与爷爷重叠在一起的背影，默默许下一个心愿：请在不长的余生里，身体安康，心藏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