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丢了什么》
家里的网线断了。
我爹的发小在路边上砍树枝,树枝掉下来,把网线砸断的。
发小媳妇在大门口跟路人解释:想去他家里跟他说说,上次来他家串门,他还不愿意……
窗户开着个口,听得真真的。
我娘说:这是上次把她得罪了。
把我家网线砸断,得有个说法吧。
我爹出去看,发小说他自己就能给接上。
我心想:你能!以为是绳子呢,打个结就能用?
家里的网线是我妹妹花钱安装的,绑在她手机套餐里,我让她找找看有没有客服电话。
妹妹说:我打10086问问。
一会儿回过来,说:明天派人上门处理。
等着吧。
只是,我爹不能搞直播了,也不能发作品了,突然没了网,安静了,晚上我爹那屋9点就熄灯了。
平常,他得11点。
第二天吃了早饭,我爹就关心人家会不会来人,万一不来呢?咱需不需要先打个电话催催?
我心里其实有些高兴。
最好拖上个三五天,那我爹就不用一直抱着手机了。
不到9点,电话打过来了,在村口不让进,让去接接。
一个小伙子开着车过来的,下车看了看情况,我问:能接不?
能!
说着就去后备箱拿工具、搬梯子,他这个梯子好,伸缩的,手提箱那么大,越拉越长,比院墙都高。
三下五除二,接上了。
问我们:看看能行不?
我拿出手机一刷,行。
收拾工具走人。
我娘夸他:你看人家这小伙子,干活太麻利了。
话没说完,我爹拿着手机说:我这咋不行?
我确认了一下,果然不行,还是上不去网。
又去把小伙子拦下,再回来调路由器,捣鼓了半天,不行,出去爬梯子重新接,还是不行。
我娘开始关心小伙冷不冷,“出来干活也不穿件厚衣服……”
我把羽绒服穿上,在外边陪着,我爹也陪着,我让他进屋,他不。
他说:给咱干活,万一有啥需要帮忙的呢,我看看。
小伙喜欢跟他聊天,跟他讲哪里哪里又封村了,哪里哪里的路过不去,自己出来干活也实属无奈,也害怕……
来了辆三轮车,卖化肥的,停在了栏杆外(前两天,我家门口的土堆清走了,换成了栏杆,上了一把锁。)
三轮车下来一男一女,男的负责搬运,女的负责收钱,好几个村民买化肥。
我过去看,女的抬头问我:几袋?
嗯?看着眼熟,想不起是谁。
我说:我不买。
她问我:不认识我了?
她好像认识我,我尴尬的笑:眼熟,一下想不起来,你是……?
她说:初中,同学,小小!
嗷……想起来了。
晓晓,初三那年,她是插班生,坐在我斜对面。
我给她写过情书,她一直没回我,其实,当时的情书是我同桌帮我写的,他说我写的不行,他帮我写,还在情书结尾画上小心心,用英文写上“I Love You”。
我觉得太露骨了,一点儿也不含蓄,不是我的风格。
但同桌说我不懂,得听他的。
为啥听他的?
他告诉的我:一开始不用表白,只要你一直看她,她一定会发现你。
我按他说的做了,晓晓果然发现了我,还跟我对视了好几次,只是我比较害羞,每次都是一被发现,慌忙躲开她的眼神。
晓晓没参加中考,在一次模拟考试时,被父亲接走了,再也没回学校。
我上高中那一年,收到一封寄到我老家的信,信先是被寄到我们村部,村主任把信送错了人,我的名字最后一个字是“懂”,另一个人的名字最后一个字是“栋”。
前边俩字一样,给“懂”的信,送到了叫“栋”的人家里。
“栋”也是在外上学,等他回来发现信不对,再辗转到我家,我上高中是一个月回一次家,等我看到信,已经好几个月以后了。
信是晓晓写来的,详述了当时不搭理我的原因,因为我学习好,怕耽误我学业,知道我考上高中,才鼓起勇气给我写信。
她说她在广州一家工厂做衣服,期盼我的回信。
留了一个手机号,一张照片。
我那时没有手机,曾试图用公用电话打过去,响了两声我就挂了,莫名的紧张,害怕,不知道接起来说什么好。
就再也没联系。
没想到,多年后,从我家门口又碰见了她,她一点儿也不见外,告诉我她来我们村好几次了,知道这个是我家。
搬运肥料的那个是她对象,孩子两岁。
反倒是我,有些不知所措。
连“进来坐坐……”这句话,都没能说出口。
我躲进家里,不敢出去。
修网线的小伙,一直折腾到中午,终于修好了。
临走时,我没去送,怕又见到晓晓。
我爹送的,回来时我问我爹:卖化肥的走了没?
他说:早就走了。
怅然若失的感觉,像丢了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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