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Ⅰ

作者: 萌芽的火 | 来源:发表于2019-06-07 01:26 被阅读0次

                                Ⅰ

      他又一次看到了,那条大河。那条反反复复出现在他梦里的大河。 ——题记

      白落缓缓踱步于四下无人的空街,一缕绵热的风灵动细腻地游曳而来。划过了他身体的每一寸,那种感觉像是被包裹,被吞咽吃下。

      他听见了细微的哗啦哗啦的声音,有什么在流动着。 从虚无不存在的境界诞生、涌出来,并流向你。 你的灵魂被动的空幻着,浸入了河中,并跌落至底。

      白落沉浸了许久才从幻觉中摆脱。

      那种绵柔燥热的包裹感消失了,连带着那净水流动似的声音。白落感到了渴望,沙漠中的旅者对一汪纯净的泉水的那种渴望。他如此迫切地渴望浸入那涌动着的事物。深深吸了一口气克制住这种欲望,他抓起黑筒长礼帽按在头上走进大门。

      ……

      葬礼已经结束了,悲伤充斥着教堂的每一片角落,被隐藏在沉稳的平静中。

      一朵初绽的白玫瑰端端正正地别在他的心脏处。

      来时空旷的街道上已经有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人正在离开。这场葬礼对于稍有来往的人而言已落入尾声。

      死者阿卡利·德芬先生是一名银行家,在一起巧合的有些滑稽的车祸中死亡。早先车祸当时他没有立即死亡,在手术室里坚持了三个小时,最后还是死去了。医生说他眼瞳一开始有一颗小小的光点,然后猛烈燃烧散发光热。一缕晨星碎裂分出的光点坠落,划出炽热的光芒。两缕赤红的火苗在瞳孔里飘摆不定。他时而张大着嘴,时而紧紧抿着,全身麻醉不知怎的毫无用处,真难以想象他所忍受的痛苦。

      护士补充道,她从未见过那种眼神。

      感觉,感觉他在与疼痛搏斗,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别的了。他在看,看那个无形的东西,他要死死地掐住那个东西的咽喉直至其中一方死亡或者双方共同死亡,因为他的喉咙也仿佛被掐住了。他强撑着想要大声宣告什么,但事实是他的声音细若微蚊,而且在接连不断的咳嗽中戛然而止,血沫争先恐后从他的喉咙中翻涌而出。

      她现在见过了。

      那条以恒定速度蠕过的大河突然郁湮,从势不可挡的奔腾状态瞬息凝固。

      祂发现了一个人,祂静止不动,不知过了多久,无名之物又缓缓恢复流动……

                                ‖

      葬礼朴素而简短,一位在上流社会中也算精英的银行家的生命就这么草草收尾。步入天国是一件幸运的好事,灵魂终于彻底摆脱了肉体与上帝相会,面见伟大者。

      也别离了人世间所有的坏的事物,再不用沉默地苦苦前行。对吧?虽然大多数人们并非自愿担上这桩好事。

      庄严肃穆的葬礼结束,没有人尝试与白落交谈。他们虽是密友,但彼此的交际圈少有交互,共同认识的人今天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无法参加葬礼。

      他形单影只参加葬礼,与死者别离后形单影只离去。

      事实上阿卡利的亲属根本没有邀请他,他们的关系亲密、牢固、隐秘。

      死者已于墓碑中升入天国,尚挣扎着的人们统一黑装撑开黑伞目送他步入主的国度。

      晴日下,一群尽着黑裳的送葬者纷纷睁开一只又一只黑色的眼瞳。

      万里无云的天空,飘起了一朵云。[1]

      于是突兀地下起雨,正如这场葬礼一样突兀,一场暴雨。

      浓厚的铅云集于此地,收缩挤压,雷霆轰鸣阵阵,暴雨如同沉重千倍万倍的尘埃那般密集坠落。

      在暴雨中黑衣者们都戴上了兜帽,冷漠、满意、狂喜、愉悦。各色各异的情绪在黑布下的阴影中癫狂地扭曲着,像铁板上的活鱿鱼。

      雨势愈发愈大,一股诡谲的气氛隐秘无声地在人群上空盘旋。

      白落远远地吊在“黑瞳”后,他与他们并无不同,穿着一套黑色西装与黑领带,一顶黑色魔术帽和一把黑伞。

      唯独面具是灰的。

      现在才刚刚开始,还不到揭开身份的时候,

      那墓碑的着色是骨粉一般的苍灰,不白不黑。

      昨日尚且鲜活之人今日瞑目于棺中,血已流尽,面目全非。

      黑白色的阿卡利颓丧着望着黑衣人们黑布下扭动乱舞的阴影,紧紧地咬住下嘴唇。他知道他怎么死的,一个可怜的明白鬼。

      暴风雪中微不足道的一滴重重坠踏在他刚伸出的右手掌心。接着,是无数暴风雪中微不足道的一滴,一滴滴。

      雨势已积蓄巅峰,正是滂沱轰鸣的时候了。

      这么狂乱暴戾的雨中,任何的微小动作都会被掩盖吧?

      “哗~哗啦~唔嗯”白玄再次听见了,先是浪花声,然后是那如同桶装的纯净水摇荡的水的闷响,像有什么事物坠入了。

      坠入了那条大河

      接着,那坠入的事物开始裂解、消融,然后成为浮沫,大河的一部分。

      阿卡利因恐惧而变形的面庞开始幻淡,大河容纳万物。

      它开始流动,它已经是大河的一部分了。流动,顺着大河的方向流动。

      然后,声音一缕缕淡去直至再也听不见。

      白落缩回右手,那滴雨的尸体并未在右手掌心躺着。

      它早在坠落下来的瞬间就被碰撞的粉碎,完完全全的粉碎。

      滂沱之势逐渐低落,没有一场雨可以永恒的咆哮。

      下了一阵,铅云慢慢散了,皓日再次凌空。

      阿卡利假死成功,计划开始。

      白落面具下的嘴角夸张地弯起,像小丑妆容上的血盆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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