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以后, 顶替岗位的到了。一个四十来岁,手脚麻利、干活干净利落的陕西妹子。这就是说,我可以离职了。店里有个规定:离职人员新人来了就可以走人。我要走了要走了要走了,这天清早,我把洗得干干净净的工服挟在掖下,出了寝室的门。
晨往,像个大火球,吃力的从一带长堤似的彤云里挣脱出来,呀!早烧阴,晚烧晴。估计今天要变天,该不会下雨吧?下意识看看身上,除了掖下挟的工服,空空如野,忘带雨具了,忘就忘吧,没啥大不了的。我心事重重,信马由缰的向前走,精气神儿早变得颓唐了。
溽热的熏风,热乎乎的拂着我表情淡漠的脸。感觉脸上有一种东西从上而下在爬落,我用手一按,啥 时候淌下的泪珠呢?无声无息被丝丝的风裹挟着。无声无息?不,我分明听到一种声音,从心际的边缘渺渺茫茫由远而近在对说——
你呀你,你争强好胜又锋芒毕露,锋利的芒刺刺伤了你周围的人你居然浑然不觉。唉!你呀你,你的自尊心和虚荣心驾着你昂首挺胸的向前冲,你有点忘了你是谁了。你是谁?出外打工的。他们是谁?出外打工的。都藏着一千个为什么,一无反顾的来到这里,和你们相聚,相聚了,相融了吗?人中显贵,傲里独尊,你想一展自己的风彩,好像没错。你在俯瞰一切,你的眼下有什么?空、空、空空如野。你做何感想?我无从知晓,但我要对你说,你要是想和一个人的优点相处,必须包容那个人的缺点。你,包容了吗?
玲莉的心嗵嗵的在狂跳,她感到从未有过的皮软,她两腿在打颤,似乎要摊坐下去。老天爷啊!你?我?我——
我知道,让我骂了笨熊蒋的蒋师傅,其实那人挺好的,他那么大块头,走起路来笨手笨脚的,但是热菜间里的活儿他都做了,做的井井有条。其中一部分应该是我这个贴厨做的,我却明知不做,我不做,他不说,也就一天天过去了。又因为我的心中不悦,给他脸色看,他又不得不走出操作间来帮我。我是让人帮惯了, 上瘾了!再说那个东北炮,他一丝丝也没有惹过我,就因为他一口一个阿姨叫得让人心烦。我的心下懊恼,就是想跟他较劲!不识相的,挫伤了我的自尊心和虚荣心哟!我有那么老了吗?换句话,就是到了老嫗力催的时候,也不愿意自己察觉别人暗示老的不堪。自尊心、虚荣心绞在一起让我头昏脑胀,头昏脑胀我何止一天!对不起,笨熊蒋!对不起东北炮!对不起曾经被我伤害过的人!
“嘎啦!”一个闷雷挟着闪电在空中震颤,天空中像有一天金蛇在狂舞。“哗!”倾盆大雨来了。大雨哗哗哗无情地浇在灵莉的身上。
我的脑子好像一会儿比一会儿清醒,头顶好像开启了天眼,体内的浊气仿佛正在袅袅腾腾的升起,混在了大自然的雨雾中去。我的脸上喜悦了,伸手抹一把脸上肆流的雨水,突然张开双臂,仰天大笑起来,笑毕低头又捂住了脸。
天啊!在风里雨里的,我们的小店在哪里?我离小店有多远?我迫不及待的想看一眼它,看一眼我们小店的那块叫秀的扁额。秀,秀,秀!小店大口气,它想和全市的餐饮业秀,用自己优质的服务和管理,秀出自己独特的味道和品牌。小店儿哪儿都好啊!就连严格的规章制度都那么人道,我怎么舍得,我怎么能够离它而去呢?
大雨如注,注得灵莉的裤管水沓沓的,此时,她停下来脚步,从从容容地取出掖下的工服,哗啦抖开披在身上。她几乎是狂奔,几乎飞起来似的冲进了雨雾里。
在苍苍茫茫的雨雾里,在高远的天底下有一朵雪白的白莲花在风雨中向前飞移着,向着一个小火锅店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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