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看到鹏老——『回忆张桂铭』一文,使我想起了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当时好像鹏老是解放日报《朝花》主编,我跟他一起去过画家张桂铭在复兴中路新工房六楼的家,一晃半个甲子过去了。
现在是每天在微信上阅读鹏老的诗情画意,散文杂谈,获益匪浅。鹏老的作品收藏夹里塞的满满地,来不及细品。
好友任兄知道我喜欢阅读鹏老的文章,特意把今年上海书展上鹏老的新书《序与自序》带给我,籍此谢过。
鹏老的文笔我在这里就不介绍了,上网一查便知,诗人、作家、书画家、收藏评论家,著作,头衔看不过来,在松江有文圣一说。我把一篇鹏老为上海作家管继平《纸上性情:民国文人书法》所作的序,介绍给大家,一睹鹏老的文彩。
陈鹏举:中国书法的纸上性情
中国文化是棵大树,中国字就是这棵大树的种子。中国字美丽如画。中国字是感觉是心态、是人间景象、人生梦寐,无论倥偬和安稳,还有丰润和萧疏,都一样美丽如画。
在中国,每个字是一朵花、一片叶,弦上指尖的音、棋枰中的子,容光一抹、蓦然一瞥,手舞足蹈和心跳。还是风筝、响箭,日头和山脊,空中鸟迹,瓦上轻雷,明月清风酒,温良恭俭让。总之,所有的人事和风景,都被中国字饱含了。用中国字写成的文章,也是我们身处在其间的世界,青是山绿是水的世界。红尘扑面,人影绰约,都被写到了,用不着井井有条。就这星罗棋布、洪波涌起的样子,才是真实的世界,无论出现在纸上,还是出现在心里。中国字像是画出来的,自然用毛笔书写会很好看。千百年来都是这样,中国字被写得情怀温润,诗意琳琅。
才过去的一百年里,许多人还是这样对待和期待中国字。那是我们的父辈,甚至是祖父辈啊,都写得真好。他们可能是最后一批用毛笔写中国字的中国人了,而且大多已经离去。想到这里,深感无助,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和文化梦想,究竟被伶仃地搁在哪里了?
中国字非常要紧。毛笔写的中国字非常要紧。我们注意和着力的是文字排列的逻辑性,而漠视中国字本身。我们误会了中国文化。由中国字生根、开枝、散叶、开花和结果的中国文化,生来是万象的一部分,绚烂也好,平淡也好,都有着无限生机和可能性。这是这个世界上真正睿智的文化。就像大树,葱茏和苍莽,立地和参天,从来不是所谓的逻辑性可以讲清的。孔子老子庄子,还有屈原,对中国字的感觉,我们是写不出来了。那是写在竹简上的,比毛笔还要奇异的感觉。即使是很晚出现的《红楼梦》,我们也写不出来。我们不缺作家,但没有诗人,不缺学者,但没有文人。上世纪那样星汉灿烂的用毛笔字感觉中国字的诗人和文人,离我们越来越远,这种应该感觉到的哀伤,也很少有人感觉到了。
让人欣慰,继平也想到这里,也感觉到了哀伤。一些年来,他所能遇见的上世纪诗人和文人的伟大的字,用毛笔写下的那些伟大的中国字,他都读了。还把读了的感觉写成了这本书。既然伟大的文化、伟大的字可以穿越时空,那么,今人就没有理由停顿自己的向往,向往凭着隔世的字、和文化的光芒走进不朽的诗人和文人的心。文化首先不是功名的利器,文化是一个人成为真正的人的最初和最后的基石。为此我们常感哀伤。唐代诗人王湾有句非常好的诗:“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我们就依照他的感觉,流连以往。我们的文化感觉不够,我们向往从我们的父辈和祖父辈那里获得力量和情怀,获得信心和前程。
在这里,我衷心祝贺和感谢继平写了这本书。因为这本书的意义,远远不止它是一本书。
(本文为管继平《纸上性情:民国文人书法》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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