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崔你好！这些年你过得好吗？媳妇和女儿好吗？时间过得真快，一晃20多年过去了，不知你是否还记得，你曾经帮助过的一对姐弟。被你称作大姐的我，这些年来从没忘记你，没有忘记20多年前春天的那个下午，那个黄昏，那个我们无助的黄昏……
日月如梭，20多年弹指一挥间。那些艰难的岁月，不堪回首。
90年代初始，中国社会发生了巨大的经济变革。绝大部分的国有大小企业，已不景气，走向滑坡甚至倒闭。我们那个造纸厂也和全国一样，企业明显不景气，出现了资不抵债，濒临破产，工人已几个月发不出工资。因那时还没进入社会统筹，甚至连退休老人都领不到退休金，只能用内部自制的流通券在本农场购买粮油。后来企业并轨，改制，甚至买卖。原来的国有企业一夜之间变成了股份制，私有制，中外合资，私人企业。于是出现了下岗，停薪留职，买断，退职，打工，自谋生路等等。
我们造纸厂是一个一千多人的国有企业，历经改制，一部分职工办理停薪留职，自动下岗，买断，退职等，几经折腾，最终还是因资不抵债，企业宣告破产，我们下岗了。面对大环境带来的纷扰，一直捧着“铁饭碗”原为企业主人，一时感到茫然，显得手足无措，生活陷入了困境，甚至降到谷底。做电工的大弟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为了生存，我们合伙买了一辆几乎报废的、农用柴油车，拉着我们宝泉岭的面粉挂面去到梧桐河农场换成大米回来卖掉，挣一点微小的差价。（宝泉岭那时还没有引进水稻，只有梧桐河栽培大面积水稻）有时拉回一些稻糠做为饲料，卖给养猪户。因那时下岗，没有了工作，很多人家都在养猪。
梧桐河与宝泉岭同属一个管理局，同样一个政策，经济也很惨淡。所以那点小买卖做的异常艰难。
记得五月初的一天，我和大弟去60里外梧桐河拉稻糠，装好车拾掇利索后时间已到了下午，我们准备返程。面对破车，每次出车前我心中祷告“破车啊，千万别坏在路上”，那天，我的祷告终于不灵了，也许它太破了，已不堪重负。在太阳偏西的时候，抛锚在了梧桐河23队（水利队）后面的、大约离水利队两公里的土路上。大弟开始修车，他钻到车下仰面修着底盘，我在旁边看着，心急如焚的巴望着快点修好，千万别在外边过夜啊。我虽不懂车，但我预感到这辆破车遭遇了严重的情况。当满脸汗水、双手油污，和骨碌的浑身尘土大弟从车底钻出来时，我急不可耐问到：“修好了吗”？弟说，“发动一下看看吧”。车虽然“突突”的着火了，但它还是原地不动，这可咋整？我心情沮丧又十分焦急。弟和我商量，又把车上的稻糠卸下来，空车也许更好修点，我全力支持，只盼着快点修好。但最终还是事与愿违，焦急无奈笼罩在我们姐弟的心头。那天的太阳也不知咋的了，显得西下特别快，眼看着就要黑下来的天空，我急得手足无措。我问大弟咋办，他说，“没有工具修不了啦”。这可如何是好？弟说，“只有去连队借工具了”。我说，“连队咱也没认识人啊！找谁借呢”？弟说，“借工具就得找有车的人，有车的人家里必定有工具”。我和弟说，“你看车，我去队里借去”。于是，我向着水利队的方向跑去……。
我遇到了一个挑水的老者，“大叔，你们队里谁家有车？或是开车的”。我向大叔说明了我的来意，他右手指向不远一栋房子说：“小崔给队里开推土机，你到他家问下有没有工具”。我谢过老者，径直向小崔家走去。
“你好！你是小崔吧”？我找到了小崔家。我的突然出现，使你有些楞神。“我姓谢，是宝泉岭造纸厂的，到梧桐河来拉稻糠，车坏在你们队北边了。我想求你帮助我，或借给我工具，不知你是否方便”。于是你给我找了一些修车工具，有千斤顶，大小扳子，螺丝等，还有一些我不懂的工具。一大堆修车的家什，别说让我背着走2公里，就是走200米也困难。你看到我很为难，问到，“大姐，车坏在啥地方了”？我告诉你车坏的具体位置，说弟在那里看车。你推过自行车，把工具放到车后坐，说，“我过去看看吧”。你的做法，正是我心里求之不得的！此时，我把一切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你和弟合力修车，可是，就算使你们使出了洪荒之力，那个不争气破车始终文丝不动。天完全黑下来了，你说，“天黑了，看不见了，今天先这样吧，明天再整整看”。你把我们姐弟领到你家，招待了晚饭。为了破车和车上的东西，弟吃了饭，回到车上看车。我则留宿在了你家，那一夜，我几乎无眠。
第二天，在你和弟弟努力下，车终于修好了，我们谢过了你，就要启程回家了。想到你对我们姐弟这两个陌生人，在遭遇困境时的鼎力相助，我非常感动，临走时我说，“以后到宝泉岭一定到家去玩，如果有啥事能用上我，我会尽全力的”。你面露难色的拿出一张卖草的票据说，“这点草卖给你们纸厂了，我去了多少次了，可钱一直要不着。大姐如能帮我要着更好，要不着就算了”。我说，企业都濒临倒闭了，欠的外债都还不上。企业之间都行成了三角债。但我接过草票说，“我一定尽力”！我们话别，车子启动了……。
后来，我们为了生存，疲于奔命。弟弟找到了工作，给你捎去了卖草的钱后，不去梧桐河了。我们从此失去了联系。
后来我患了癌症，手术，放疗，化疗。由于当时还没有进入医疗统筹，巨额的医疗费得不到报销。几年后，我又患了心脏病，手术住院……。本来生活已退到低谷，经济已十分拮据，摊上这些绝症、大病、无疑是雪上加霜。给我和家人带来了巨大压力，和致命的打击。那些昏暗日子，真是不堪回首！
再后来，我老了，我病退了。可每当我想起二十多年前那个下午，那个黄昏，那个夜晚，我的心就无法平静。这已成为了这些年来我的一个心结。在我们遭遇困境的时候，在我们举目无亲，走投无路的时候，你一个和我们素不相识的人，对于我向你的求助，你没有拒绝，并向我们伸出了援助之手，这让我感受到了人间温情。在那通讯和交通十分落后的年代，我们的车坏在了车辆和人员稀少的土路上，我们姐弟当时没有能力向其它机构求助，也没有电话给父母打去。在没有旅店和食宿的情况下，你为我们提供了免费的食宿。那一晚，我们遭遇了什么？父母亲全然不知，可他们对一夜未归的一双儿女和一台破车，不知有多少牵挂！现在想来，对你怀有太多的歉意，对我的父母亦是深深的愧疚。可以说，你是我生命中出现的贵人。帮你取130多块卖草钱，不足作为对你的报答。
那个黄昏，你的行为得到了妻子全力支持。看得出来，你妻子是一位善良，淳朴，实在的人。我忘不了她张罗的那顿晚饭，虽算不上丰盛，但那顿晚饭让我感到的是，满满的真情实意，让我吃着心里踏实。当她面对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向你们求助的、这位陌生的大姐时，她没有反感，没有虚伪，没有敷衍，有的只是真心实意。尽管这样，我还是感到不安，我叨扰了你们，给你们添麻烦了，对不起！哦，我还想了你们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儿，她现在已经长大成人，早已有了自己幸福的小家了吧！
时光匆匆流逝，眨眼20多年过去了。我记得你好像比大弟小几岁吧？时之今日，也是年过半百了。我们分别后再没有见面，但我仍然忘不了那个下午，那个黄昏，那个我遭遇困境，在无奈无助之时，我生命中曾经出现过的贵人——水利队的小崔。
一直以来，我们为生存都在操劳忙碌着。当我今天进入老年后，那些我曾经的往事，陷入的困境，遭遇的困苦，历历在目，犹如发生在昨日。当年满头青丝的我，已被今日的白发所代替，我已是一个走向暮年的老者。每当我遇到梧桐河的人时，总是在打听，水利队的小崔过的好吗？得到的回答总是，小崔早就不在水利队了，他们在多年前回老家了。听到这样的回答，我感到非常遗憾和失落。小崔，你去了哪里？你的老家在何方？我们终究不能再见了吗？
后来，大弟开了一家电器修理店。他艰苦创业，努力奋斗，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有模有样。
可我总是忘不了，自己一生中经历的那些事儿，那些人，尤其是那些帮助过我，爱护过我，援助过我，激励过我的那些贵人，恩人，好人，善良的人，即使是一面之缘，或短暂相聚，即使他们像流星一样，已划过深邃的夜空，但它留下的那道银辉，永远闪烁在我的心中。
人说，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虽无以报答，但我心里一直深深的感恩着，祝福着。在此，再一次向你们表示衷心的感谢！并送上我深深的祝福，祝你们这些好人一生平安！万事如意，阖家幸福，健康快乐！
此致
忘不了你一面之缘的大姐
2017年3月22日于三亚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