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孩子睡着后,她照例来到书房。整理抽屉时,翻到一个信封,打开一看,原来是某年8月自己写给他的信。这封未寄出的信,写满了爱意和感伤。
那个8月,是他回家探亲的日子。临走前,他们如胶似膝,每天都呆在一起,暂时忘掉分离的无奈,很快乐地度过每一分每一秒,仿佛再不放肆就来不及了,生怕错过什么就留下遗憾。他一走,回来变得遥遥无期,分手却也无法挽回。那个混沌的夜晚,他在马路上放声大哭,长辈们着急,也跟着一夜未眠。而她何尝不是哭成了泪人,好像以后的日子,再也看不到阳光。
还记得那些聚少离多的日子,大半夜都挡不住想见面的冲动,那条走都不敢走的夜路,竟然可以跑步前进;还记得那年情人节,在江滨的西餐厅,预留了最丰盛的烛光晚餐,庆祝他们的纪念日;还记得他们手拉手走在大街小巷,开着没心没肺的玩笑,欢声笑语洒满一路,哪管别人投来的异样目光……
她把这封迟到的信,拍给了也早已为人父的他。他安慰她,我们现在不是都好好的吗?至少拥有刻骨铭心的经历,遗失的美好。他微笑着,轻松地回忆起过去的事情,她苦笑着,却忽然没有了再聊下去的勇气。是啊,时光荏苒,她还记得这个味道,可是他却忘记了。
遗憾就是遗憾,怎么可能会是美好?那都是自我安慰的把戏。婚后生活,各有各的苦衷,能说出来的,永远都是那几句不痛不痒的问候。她知道他终究会离开这座城市,回到自己的家乡,而她再也找不到共同见证回忆的人。就当是一个美丽的梦吧,他走了,就一了百了。
逝去的感情,早已祭奠;失去的爱人,早已埋葬。偶尔撒一把相思泪,不过证明现在过得不好。说好的珍重,却成了轻易说出口的谈资;说好的再见,却定格成回不去的过往。为了逃离分开的痛苦,他们很快都有了各自的归宿,可是逃得了世俗的眼光,又怎能逃得过内心的煎熬?
时间就像一口不断沸腾的锅,所有难以下咽的东西,一旦掉入时间里慢慢烹煮,终究还是会变得柔软而成熟。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得,不是不想品尝新鲜,而是舍不得倒掉这一锅五味杂陈的底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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