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赤水街的中心地段有一家醪糟铺子,它依南面北,已经开了很多年,是镇上最老的铺子之一。
从我记事时起,它就已经在那里了 。听说是祖传的手艺。他们家凭着一碗醪糟已经养了好几代人。随着历史的发展,岁月的变迁,农村人越来越多地涌向了城里。昔日繁华的街道早已没有了原来的热闹。但这个醪糟铺子依然伫立在那里,和这条曾经带给我无数记忆的街道风雨同舟。
即使现在,凡是对于赤水街道有点了解的人,都知道那个醪糟铺子,也会在路经它时,喝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醪糟,否则,这一趟,就算白来了。
那日回老家。孩子很兴奋,和妹妹家的娃玩得不亦乐乎。我们好久都没有单独散过步了。老公提议我们去就近的河堤上走走。
幸好那日天气阴沉,要不然被大太阳炙烤着,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散步的。河堤的两旁,种着柳树,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花儿。绿的,红的,粉的,黄的,各种颜色交织在一起,像一幅五颜六色的画。微风吹过,泥土的芬芳和着淡淡的花香就那么肆无忌惮地钻进了鼻孔。
河里的水已经有些污浊了,再也没有了从前的清冽。遇仙河,这条曾经带给我无数欢乐的小河,它几乎是我童年里最美的记忆。如今它已渐渐被人忘却,只剩下很小的一股支流,如同一个日渐垂暮的老人。
走着,走着,天空竟然飘起了小雨。在风的作用下,细细的雨丝像斜斜的剑似的划了下来。河堤上的人很少,只有零星的几个。我们又逛了一会,雨渐渐地大了。这才准备打道回府。
回家依然要经过赤水街道。老公突然问道:“你要不要喝一碗那家的醪糟?很多年没喝了。”哦,也是,好多年没喝了。自从离开家乡,我们回家的次数也有限,即使回家,也在家里吃饭,很少在外面吃。更别说含糖量高的醪糟了。
“好的,去尝尝,找一下童年的回忆。”我痛快地回应道。几年没来,那个醪糟铺比之前大了许多,但依然也只有两张桌子,四把长条凳。因而整个房子显得有点空荡。不知怎么,总感觉它还和以前一样,仿佛能闻见那一丝老旧的气息。
长条桌上铺着红白相间的格子塑料布,这个,貌似有点俗气,但又觉得亲切。以前妈妈也买过,因为便宜嘛!
我们俩坐了下来。老板就坐在我们的对面。五十岁左右。面皮白静,神态安详,一看就和那些常年辛苦劳作的农村人不一样,没吃过什么苦。也不知道他是第几代传人了。
听村里的人说起过现在的这个老板。年轻时,他确实挣了不少钱,是我们这里为数不多的富户。可后来不知怎么染上了赌博的恶习,将家里的财产败了个精光。老婆也差点和他离了婚。后来又听说他戒了赌,依旧安安心心地烧着醪糟,,守着自己的铺子。
烧醪糟依然用的是碳火。只是没有了昔日的风箱,用的是鼓风机。记得小时候来喝醪糟时,老板总是一手拉风箱,另一手用勺子在锅里来回的搅动(怕醪糟会溢出来)。
风箱吱吱呀呀地叫着,伴着我们渴盼的眼神和焦急地等待。等到风箱一停,那眼里立刻就跳出了一点光亮,如同周身都热了一样。一碗热气腾腾的醪糟就出锅了。那时候很穷,能吃上一碗几分钱的醪糟,就是皇帝的待遇了。
正陷在回忆里时,老公叫了我一声:“嗨,想什么呢?醪糟好了。”我的面前已经放了一碗醪糟。黄橙橙的鸡蛋絮和白色的醪糟曲将碗面裹了厚厚的一层。星星点点的桂花漂浮在水面上,香味和着碗里的热气悠悠地散了出来。令人馋涎欲滴。
他们家的醪糟比别的地方的醪糟浓稠,味道更浓郁一些。因而,十里八乡的人,几乎没有不知道这家铺子的。
在这个镇上,醪糟铺仿佛就是这条街道的标志。冷眼旁观了它所经历的风风雨雨,从最初的繁华到如今的冷寂。无论过了多少年,那碗氤氲着热气的醪糟,仍是脑海里最甜美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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