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是多少年前,我已经记不清了。是我们分开后的多少日子我也不记得了,我回到这座昔日熟悉的城市,在那里遇到了暌违很久的她,呵呵!原来时光竟然可以如此。
她的样子还是没变,而我却变得沧桑了。她还是那么爱笑。
当我们不谋而合的目光在一处时,我以为她会尴尬地走开,可她没有,有点出乎所料,又略带一丝惊喜。她还是那么好看,微笑中夹着一丝狡黠,还是以前那样,但有些改变,就是成熟了。
时间多么美好呵!看看她,多么美丽,再看看我油腻到不行,寸头,七零八落的长胡子五六天都没有刮了。她朝我走来,咫尺时,目光不在我的身上,转向我手里的孩子,俄顷又移到了我的身上,目光中有一丝突兀。
我没有说话,同样微笑着朝她点点头。其实我有许多想对她说,但我不知道怎么开始。
这些年我们是很少联系了,从上一次问起彼此的住处,已经有好多年了吧,如今我已经搬了几次家,已不住原来那里,这些都是她不知道的事,而她是否还在原来那里,我也不清楚,她是否跟他过得幸福,我也不曾问过,毕竟时间改变了很多东西,我们都不再原来的那个自己。
“小沐,你还好吗?”她走到我身边,蹲了下来,双手抚摸着我手里牵着的儿子的头。
大概是第一次见到这个陌生的阿姨,他有些胆怯的躲了一下。她朝小沐笑了,笑得很开心,我看着有些难过,我嗔着儿子说:“叫阿姨。”
小沐含糊地嗫嚅着:“阿姨好。”
我尴尬地笑笑,对他的表现有点不太满意。他一直抱着我的大腿,我能感觉到他瑟瑟抖动的双手,那一刻,愧疚了,不该对他那么严苛。
她站起来对我说:“孩子还小,你不要什么事都那么认真。”
我摸摸自己的头,视线不自觉地移到了脚下,蹭着一支粘在地上的烟头。
“走!阿姨带你去吃好吃的。”她拉着小沐,朝福星路那边商业街走。
小孩子一听到吃的,就开心了。跳着步子要走,但他似乎意识到什么,停了下来,拉着我的手,圆圆的小眼睛直溜溜地望着我,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是在征求我的同意。
许久不见,我想既然这样了,就走吧!我试着笑出来同意。但我一笑,我发现自己脸是僵的。笑起来酸痛,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当时的面部表情,但从他失望而难过的小眼神中,我知道,自己笑得很无奈。
她见后嗔了我一脸,就像从前一样,那个表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你爸爸同意了,走吧!”她有些小得意的样子很美,和曾经一样,心里有些怅然,但我没有表现出来。
这些年来什么都没有学会,生活还是老样子,但学会了隐藏。我点点头,小沐高兴得跳了起来,挣开我牵着的手,任她牵着就走。
儿子没有了先前的胆怯,我知道他已经开始接受她。这是我期望的结果,但我又有些担心。
福兴街还是和以前一样热闹,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美食,这里因四川各个地方的小吃汇聚于此,而闻名遐迩,慕名而来的人数不胜数,此间间或充数着其他地方的特色,多到让人目不衔接。她每路过一个美食铺子前都会问我儿子“吃这个吗”或“那个喜欢吗?”
不一会儿,小沐的怀里就抱满了各种吃食,以及饮料。而她的手里还提着各种盒子袋子。
一点没变,她一点没有变。
“你快来呀!”她朝我叫道。
向着手里的东西努嘴,我从她手里接过那些袋子盒子装的吃的,就在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快速地缩回了,她没有一点反应,甚至连看也没看我一眼。我对自己的表现很失望,我是怎么了。时间啊时间,多么熟悉啊,可是你却又多么陌生。陌生到连回忆都没有表情。
她走在前面一手牵着满嘴是油,手里还抓着烤肉串的小沐,一手拿着撕成凉拌的纸巾。她一边走一边看着他,眼睛里有很多爱,儿子也看看她,眯缝着小眼睛,开心地笑着。她弯下腰擦去儿子嘴上的食物油渣,嘱咐到:“慢慢吃,别把衣服弄起油了哦!”他吃得忘情,摇着小脑袋,而她呵呵地笑着。
当儿子吃完手里的串,当她为他擦完了嘴巴和手,她将他一把抱了起来,看着她捏着亲他小脸的时候,我哭了。
我可以隐藏情感,但我没办法隐藏我的眼泪,它默默地哭泣,静静地滑落。它说:“时间啊!可真搞笑!”它又说:“时间啊!就在这一刻,不要动,好吗?”
嘀嗒……嘀嗒……嘀嗒……
当我们分别时,夕阳已钻进了云彩中,最后的光芒,在写字楼上留下了殷红的涟漪,街灯一盏盏亮了。
小沐恋恋不舍看着她,伸着小手想要抓住她,她挥着手,湮没在人流中。
突然小沐转过身问我:“爸爸,这个阿姨是谁?”
我犹豫了很久
说:“你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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