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起的天空是蔚蓝的,没有一丝尘埃的浸染,夕阳投下的余晖却将大海涂染成了朱红的样子。 ——题记
父亲我有时会不经意的去想,在我出生的那一天,是否也曾是那样一个太阳倚靠静谧的午后,随着一声啼哭的声响,绽放了一群人的笑颜。长大后的我会为这种无所必要的奢求而感到可笑,但又有谁没有过这样那样小小的幻想,我不打算否认自己是个无可救药的愚者,但哪怕只是一颗彩色的玻璃珠,却也映射了儿时那般的虚无缥缈。这样的自己,在不断地追逐着那个人的影子,不断地窥探着那个人的生命后,才发现自己已经从莽撞的蚂蚱变成了沉稳的路石。当初的记忆被束缚在三尺之地,一切才显得逐渐清晰。那个人的影子却不断地斑驳,但我无力去将残缺的地方一一涂鸦。我在影子所经过的地方铺上红毯,不想它再受到任何的伤害。这一路走来,我已经足够快乐……
我的天空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像墨水肆染的纸张一样虚无空洞。那时的我什么都感知不到,睁开眼后,永远就只有那冰冷陌生的天花板。惧于这未知的世界,我开始不断地向那片天空伸出双手,希望可以找到些什么来告解无知的自己。而在这种时候,总会有一双双温暖的手紧紧地抓住我,我慌张的转动着身子,除了那灰色的天空,看到的却是一张张陌生的面庞。他们的嘴一直都在上下张合,但我却什么也感觉不到,只是深深的记住了发出的这种声响。我无法忽视那个身影,在那群笑脸的一角,一直都矗立着一个人,他虽并没有像其他的人一样长着一张笑脸,但那个人的表情我却无法加以形容。他总是矗在那里,一直注视着我,感觉我与他之间好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我却并不认识这个相貌平平的陌生人。
时间久了,在周围的耳濡目染下,我开始学习走路,开始吱呀学语,开始接触一些之前未曾接触到的东西。我知道了那个人是我的父亲,但我却对此没有任何的感觉,甚至认为这不过是世人出于无聊,而给自己贴加的标签罢了。尽管如此,我还是发现了一个不争的事实:每当我被路边突起的石砖绊倒而哭泣时,他总会出现我的身旁;每当我因为某些事情而烦恼时,他总会低声细语的在我耳边依偎。那段时间里,他总是会在第一时间出现在我视野所及的地方,虽然不知所以,但我却对他的所作所为感到满足。他还是以曾经的那种表情和我打个迎面,让我着实有点感到摸不着头脑。那表情不断地往外散发着傻气,即使是我在后来接触到许多的漫画后,我还是始终认为他的那具面像最让我发笑。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么多,或许这个叫做父亲的人就是所谓的傻子吧。但过多的原因,我无心去想也无力去想,对于我自身而言,我说的什么他都会去尽力的做好,我说的什么他也都会去侧耳倾听,这样就挺好的,我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后来他把我带离了原来生活的环境,那是我第一次接触外面的世界,也是第一次接触外面世界的人。在脱离了自己的巢穴后,内心不免会变得些许不安,因此我在那个人的身边不断寻找着庇护。但某个阴雨连绵的一天,他却突然要将我送到一个叫做“学校”的地方,我的内心像被雨水压塌一样痛苦,我不了解他这样做的理由,也不想接受他的任何解释。我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抗拒着这样的决定,但他却第一次没有听从我的诉求,我一再的哭泣,换来的却是他的一个漆黑的背影,那是我见过的最冷酷的影子,散发的寒气织成网绳罩在我的心头,无时无刻不在刺痛着我。尽管他告诉我要好好学习,并且由于工作繁忙,他也不能长期陪在我身边。但我却不曾想去理会那些话语。对于我来说,那些话语不过是无谓的最拙劣的借口,我的内心认定这个叫做“父亲”的人已经背叛了我,我发誓再也不去理会这个人。但日后,在放学后街道的拐角处总会依稀出现那个人的身影,不过他从来都不出来;日常的一举一动,我都会被苦苦“纠缠”,他总要告诉我怎样才是正确的,如果我不听取,那么他就会拿出那份“水滴石穿”的坚韧来使我折服;在寒冷的深夜那个人总会为我盖住那漏风的被角,让我每晚都能进入甜蜜的梦乡……那个人已经渐渐的融进了我的生命里,只是那时的我还未曾察觉到那些罢了。
毕竟是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的,总归还是要每天见面的。因为每天有着母亲的陪伴,习惯了日复一日的上学生活,时间久了,也就不再计较那么多了。在适应了一段时间后,清晨早起上学时,才能勉勉强强按时从暖和的被窝里爬起,但每当我背上行囊准备离开的时候,那个人竟还在以不堪入目的姿势呼呼大睡,他什么都没有对我说,哪怕只是简单地一句“路上小心”。我开始抱怨他的懒惰,抱怨他的一切,我把内心的不满肆意地倾撒到他的身上。那时学校的老师说父亲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但我却打心底的认为着,没有什么人能比“父亲”再糟糕的了。不仅如此,在那之后,他总会说出与我本意相左的话语,但我却丝毫不想听取这一切,反而往往越是遇到这种情况,我就越想证明自己认为的正确。虽然我不清楚我这样做的目的,或许这就是我对那个“叛徒”的报复吧。
不论如何,是“工作”这个魔鬼,将我曾经的那个“父亲”从我身边夺走了。从那天开始,我的内心在日积月累中对其充满了厌恶。但我也在心中暗自地发誓:终有一天,我要打倒这个魔鬼。直到后来的某一天,我才跟随着母亲来到了这个魔鬼的地盘,而这次“挑战”却也彻底改变了我对他的看法。虽然地方并不算小,但在遥远的深处却有着不断回响的嘈杂声响,扬起的灰尘使空气浑浊泛黄,阴暗潮湿顺着发霉的墙角向四周不断蔓延。面对这样像巨兽一样的怪物,毫无疑问,我没有任何胜算,无助让我发出了一阵阴冷的笑声,那笑声让我都感到恐惧。我晃动着身子,渴求着马上离开这个地方,但我最终被内心中仅存的侥幸打败,我一定要去见到那个人。我掩着鼻子向里摸索,终于在某个漆黑阴暗的地方找到了他。但当我再回过神来,我却发现我已经在旁边躲藏了起来,只有那两双眼睛还在注视着那在黑暗中蠕动的身影。半敞污迹满布的灰色上衣,脖子上挂着汲满了液体的毛巾,还在不停的滴答,卷起的裤腿层层叠叠,像枷锁一样将小腿紧紧锁住,勒出一道道的红印。他用自己粗糙的双手打理着周围的一切,他的一举一动都印在了我的眼眸。直到那一刻,我才猛的意识到了一件让自己追悔莫及的事情:原来在那个人身边的这么多年,这是我第一次观察他的面庞。嶙峋的双颊凹入的脸骨间嵌入着一道道灰黑相间的印道,与嘴角参差的胡须相连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白发丝丝缕缕,掩盖了他皱纹泛起的额头。他的眼角不知为何有些泛红,但这确使得原本的眼带更加明显。在我不知道的地方,黑暗的深邃将他揭露的淋漓尽致。那个冷酷的影子,在微弱的灯光下颤颤巍巍,就像我的内心一样。“母亲说过来给你带点东西,我也就跟着过来了。”“是么,呵呵,真是长大了啊。”看着那个人的面容,我没有再说些什么,我也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表情面对。那个人是痛苦的,我心里清楚的知道。但我却不懂那个人为什么要这样的“伤害自己”,并为此而“背叛”了自己。哦不,我是一个罪人。至少在那之后,我已经知道,我早已失去了“批判”他的资格。
父亲每逢过年的时候,那个人总要带着我回到我出生的地方,从那时我就开始想,这也许就是人们所说的返璞归真吧。大年初三的时候,永远是家里最忙碌的时候,为此那个人早早的就开始操办着一切事宜。有时他会让我去处理一些琐碎的事情,但大多数时候,我都并不怎么情愿。尽管没有强求,但每当拒绝的话从口里说出后,心里便会油然产生一种莫名的失落感,但我却一直也不知为何。那天每个人都很开心,当然他也如此。不论是酒桌上的谈笑风生,还是日常生活中的说话谈吐,亦或是在我那模模糊糊的记忆中,他无时不刻都在显露着那样的表情,直到后来在上了初中后,我才在朱自清的《背影》这篇课文中找到答案,那是一种笑,不过是一种名叫“父亲”的笑。
渐渐的习惯了学习的生活后,才发现一切并没有当初所想的那样恐惧。在学校里,除了日常的学习,我也开始接触一些其他的事物,喜欢在操场边的林荫道旁看着虫子的攀爬,从树围的岩石边一点一点跋涉到自行车的车铃旁;遇到雨天时,有蜻蜓从林荫道的尽头低飞掠过一旁的湖泊,泛起一圈圈的涟漪;红色的教学楼前种满着轻盈的蒲公英,随着微风的吹过,扬起了梦想的颜色……一次又一次,内心的千种好奇都会被神秘的大自然打败,我开始逐渐享受着这样的生活,享受着这和谐的关系。那种感觉令人忘记一切,不系时间的沉浸在其中。那个人是否也曾享受过这样的逍遥,我不可而知。美好的事物要一起分享,这样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每逢此时,我总会忍不住和母亲倾诉以此来满足那小小的虚荣心,但我却始终没有向那个人开过口。
一个燥热的午后,沉冗的热气将知了折磨的在树上不断苦叫,就连高大的梧桐都一动不动,好像失去了生命的迹象。还是那样的一条蜿蜒的小路,还是那样的两个紧挨的身影。多年来,我和母亲走遍了所有的脚印,也看遍了这周围的一切,虽然景物只有春夏秋冬的四季变化,但内心的情趣却是万般不同。自从那个人的颜色淡化后,一直以来都是母亲陪伴在我的身边。母亲是个可爱的人,她总会想出各种方法迎合我的心意,有时我甚至会猜想,母亲或许是上天赐予我的天使。在母亲的身边,我感到的不是寒冷与孤独,而是温暖与安稳。但时间久了,我却渐渐发现,在母亲的一颦一笑中映出的都是那个人的影子。
父亲在我知道父亲是个不善于表达的人的时候,已是那之后几年的事了。那时的我虽并没有像对待母亲那样与那个人交谈,但我却也努力的尝试过,我小步的向那个人不断靠近,企图触及到他的臂膀,但四周却突然刮起了大雪,我被积雪埋在原地,无法移动,无法呼吸,当我再睁开眼时,我才发现原来那个人离我那么的遥远。在那个人面前,我所感到的只有自己的渺小与无知。那个人很少夸奖过我的话语,很多的时候不过仅仅是轻描淡写的只言片语,这着实让我当时不断萌芽的心灵,压上一个重锤。我感到痛苦,我感到郁闷,我像一个无头苍蝇一样不断乱撞。那一段时间我总是独自哭泣,泪水打在了门前的花瓣,逐渐向下滑落,终于飘在地上,渐渐随着风失去热度,消失在了半空中。
生长在温室下的花朵,虽然争奇斗艳,但却没有人发现,那些花的根部其实根本没有存活过。那个人对我的态度以及寥寥的回答将我关进了黑暗的大牢,我开始重新审视自己,我的内心不断的反问自己:我是谁,我的前方等待我的究竟是什么。被这种思绪的煎熬反复折磨,我却在心中的那间小屋开始渐渐地沉淀自己,直到后来我渐渐的深知,除了不断的努力,我没有任何其他办法。在那一段时间里,我开始如饥似渴的向四周汲取着一切,或风雨,或秋冬,为的只是能换得他一句赞赏的话语。
时光在懵懵懂懂中跨过了数个春秋,从那日看清他的影子开始,我的世界就完完全全被改变了。那空洞的天空,出现了繁星的点缀,那是属于夜晚的颜色,也是属于他的颜色。草原上的风不断地吹着,我躺在高高的山丘上,静静的注视着这一切我曾未见到过的光景。
父亲如今的我已经成为了一名大学生,在一个全新的环境,自己生活。习惯了每天和班里要好的同学上下学,虽然会不时的感到劳累,但整体却也并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好的。老师们都非常有自己的个性,有时老师的幽默会逗得全班哄堂大笑,教室里,楼道里,校园里,都是我们欢乐的笑语。闲暇时间,我也读了许多的书,虽然有的苦涩难读,但有的书却能让我沉浸在其中,不过我更加喜欢沈从文和太宰治的文笔,他们不同的质朴总会给我带来不一样的感受。清晨的时候,阳光顺着操场旁的常青藤懒洋洋的滑下,教室窗外的护栏上有两三只喜鹊在那里栖息筑巢,它们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开心事,不过有点可惜的是我却不能倾听它们的分享。竹林假山旁的水池中因为昨日那场雨,好像涨了些许,已经能够和第三层的砖线齐平。不时一只顽皮的棕毛小狗从山坡上飞速的跑下,脚下还打着滑,将周围的人惊吓一跳,但它自己却并没有发现这些。停息片刻后,一只色彩绚丽的蝴蝶从我的头上飞过,它没有任何的停留,也没有任何的迟疑,向着开满月季花的花池飞去,在那里尽情的挥动着那双引以为傲的翅膀……十年的时间在弹指一挥间中悄悄落下帷幕,窗外的那株迎春花还在不断地向上生长,就像曾经幼稚又令人发笑的自己一样。在那段时间里,我们搬过几次家,最初的那个家的旁边不知道还有没有冬天堆起的雪人先生呢。后来在庭院里种下的香椿树不知道已经长得有多高了,不过或许已经比我高了吧。幼时画中的那一排排矮矮的红房不知道还是不是还是曾经的那个样子。挂在树上的那个断线的风筝或许已经在某天随风飘起,飞向了它所要到达的地方……
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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