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聊的时候,常常问你你的老家哪哪的,我的老家哪哪的。问到我时,我常说我祖籍是山西洪洞县,老槐树根底下的,而现在又是河北邯郸人。祖籍是山西洪洞县这个说法很久了,是爷爷讲给我们听的,爷爷也是听爷爷的爷爷说的。据说是明朝洪武年间,因连年战争部分地区人烟稀少,就从山西洪洞县迁徙人口到各地,我们这一支迁徙到了邯郸。而洪洞县人的体态特征是脚的小拇指有大小两片指甲,这个说法真假无从考证,但宁愿相信这个传说是真的,因为它承载着我童年的憧憬,我的脚小拇指也确实有一大一小两片指甲,每当听爷爷不厌其烦地讲这个故事时,我都会脱下鞋子查看自己的脚小指,心里就想,原来自己是洪洞县人啊,洪洞县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呢?那么多人从那里迁徙出来,那里一定很美很美!在1990年时曾经有洪洞县人来我们李姓认亲,据父亲说还排了辈分,大概祖籍的传说应该是真的了。曾遇到一个人说自己是地道邯郸人,我说不信,他脱下鞋子让我看他的小脚趾,果然是一片指甲,我越发相信自己祖籍是山西人了。
在邯郸已居住了几辈人,我早已是一个地道的邯郸人。邯郸算是我的故乡了。洪洞县已是童年的传说里的记忆痕迹。邯郸是个很古很古的城市,始建于殷商时期,建成以来从未改过名字。三千年来沿用而不改,在中国文化名城里算是个特例。它是中国的成语之都,胡服骑射、邯郸学步、负荆请罪、完璧归赵、毛遂自荐、纸上谈兵、黄粱美梦、破釜沉舟、围魏救赵等等脍炙人口的成语皆出自邯郸。学步桥、回车巷、武灵丛台等遗址至今保存完好。同时它还是女娲抟土造人(古中皇山)、炼五彩石补天的传说之地。所以现在又是五大祭祖圣地(娲皇宫)之一。
西门豹治邺的故事也是发生在邯郸的临漳西,西门豹初来时,用雷霆手段遏制了多年的河伯娶媳的歪风邪气,而后发民凿十二渠,引河水灌民田,田皆溉。传曰:子产治郑,民不能欺;子贱治单父,民不忍欺;西门豹治邺,民不敢欺。
三国演义里被渲染的名气很大的铜雀台也是建在临漳,唐朝诗人更是有诗云:”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
我出生在邯郸市一个叫做鹅城(今广平县)的县城,童年就是在这里度过的。鹅城也有上千年的历史了,初建于战国时期。“入年秋声非是雁,鹅城何日不闻秋”,令广平县城闻名遐迩的是广平八景之一“鹅浦秋声”。据传,明清时期,县城西部原为沼泽地,每临佛晓,当地百姓看见空中如海市一般,热闹非凡,并隐隐约约能听到天鹅鸣叫之声。于是越传越远,越传越神。到广平聆听天鹅鸣叫的人纷纷而来,很是热闹。自此广平鹅城名声大震。
童年记忆最深刻的是每年的正月二十五的火神庙庙会了。每到庙会的时候,火神庙附近的大街能热闹好几天,连续几天都会请戏班子唱戏,一般都是请的我们地方河北梆子戏剧团。咿咿呀呀的也听不懂唱的哪出戏文,无非是公子小姐之类的。当然,也挤不到前面去。
街道两旁驻满了小商小贩,买瓜子的,卖花生的,卖糖果的,卖花布的,卖小木人皮影的,还有看万花筒的。。。吆喝声彼起此伏。二十五刚过完年,不是太贪吃瓜果糖梨的。最想的,就是买一分钱的䮍糖,两只手拿着在两只小短棍上来回绕着,然后在两边拉开,再绕,直到把糖褭的发白,才慢慢的用牙撕扯着吃。然后再花二分钱看西洋景就更好了。西洋景是一个封闭的木箱,里面有一幅幅画,用绳子一拉,就会换一个场景。一般二分钱能看一场,大约是一部缩减版的戏文。西洋景艺人的道具就简单了,一般一个小锣,一个脚鼓(绳子一头系在艺人前脚掌上,一头系在一个小木槌上,跳动脚掌小木槌就会击打小木鼓上)。场景打开的时候,西洋景艺人先敲一下小锣,念段开场白,然后用脚掌带动木槌击打小木鼓,那唱腔比戏台上的戏文一点也不差。
读书求学都是在邯郸的,现在对文学、历史的热爱,得力于我的初中历史老师王志文。他人瘦瘦的,说话声音不大,讲课很有条理。他的课他从来都不带教科书,每次讲课时,他都会说:“请同学们打开今天所要学习的多少多少课,现在开始讲课。”然后声情并茂的历史课就开始了,常常能把我带到历史的场景中去。讲完课说声“下课”,背着手就走了。他的治学态度和对专业的执着,对我影响很大,读书的习惯就是中学时养成的。
十六七岁时,就开始有媒人给介绍对象了。那时候男女比例还是很平衡的,有时候一天能相几次亲。后来顶替父亲去一家国有参加了工作,家里的相亲才告一段落。参加工作后又断断续续开始相亲,虽然相亲很早,结婚却很晚,二十五岁上才结婚。在我这个年龄段,算是晚婚了。妻是邢台籍的邯郸人,那个时候还分城市户口和农业户口,她是邢台市民户口,儿子虽然在邯郸出生,户口却随了他母亲。虽然如此,儿子也算是邯郸人,除了户口在邯郸,儿子中小学阶段都是在邯郸度过的。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国人都有恋乡情结,年龄越大,越是有叶落归根的想法。我的故乡算
是邯郸了,就像朱自清说的:“在那儿度过童年,就算那儿是故乡”。我真真是一个地道的邯郸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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