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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朵花都写满思念一晃,父亲离开我已经十九年,我的前半生,他已缺席二分之一,我人生中许多重要的场合,他都不在场,这是我此生永远的遗憾。
父亲于2005年暮春离开人世,享年57岁。离开时,他双唇微启,不知道还想跟我们说什么。我们号啕大哭,为父亲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为父亲未来得及完成的人生。
父亲刚离开那一年,想过要为他写点什么,可提笔即哭,总也写不下去。渐渐不敢想,不敢念,想念却如影随行。忙碌的时候,闲暇的时候,都会想,如果父亲在,他现在正在做什么呢?上课?批改作业?跟母亲一起到菜地里干活?到东江河钓几尾鱼来煲粥?跟邻居叔伯坐在门前喝茶聊天?想着想着,鼻子一酸,眼泪又开始扑簌簌地落下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对于父亲的想念开始慢慢深藏于心底,终于也可以像从前一样正常地提及“父亲”二字,也能跟同学朋友随意聊起父亲生前的事情,有时甚至还会提及父亲生前那些无伤大雅的糗事,也不怕他怪罪于我。
笃定父亲不会怪罪于我。父亲对我们兄妹仨的宽容与爱在村里是出了名的,没对我们说过一句重话,更别说打了。他跟我说话时总是带着一种愉悦的表情,我要是做出了什么可笑的举动,他会很配合地笑得前仰后合,再配上一句极具宠溺味道的“看把你淘的”,把我的心情捧上天。
记忆中,父亲唯一一次对我们说重话是在1998年的年关。那时,我和哥哥刚长大成人。哥哥骑着父亲的摩托车载着我去兜风,不小心把迎面并肩骑行单车的人刮倒了一个。对方并无大碍,可同行的人却大声叫嚷着“别让他跑了!”哥哥脸色苍白,我拿出纸巾帮他捂住虎口处的伤口,再回头看围着我们的人,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父亲。他是坐着水叔的摩托车过来的。应该是水叔看到我们闯了祸就赶紧把父亲带过来了。父亲眼神颇为复杂地看了我和哥哥一眼,转头跟对方道歉,并请水叔帮忙把人送到医院,说他回家取了钱再去医院交医药费。等水叔他们离开了,父亲盯着哥哥发狠地说了一句:“说了多少次,不要开快车!不要开快车!你有几条命!”父亲的眼睛有些泛红,眼白却有些泛黄,这种奇怪的色彩组合自此在我心底生了根,每每动了什么歪念头时,就会想起父亲红黄相交的眼睛。
我们坐上父亲的摩托车,一路未敢吭一声。母亲见了哥哥,先是紧张兮兮地查看一番,见无大碍,便开始责备。父亲打断母亲说:“先拿酒精帮他清理一下伤口。”又对哥哥说:“有点疼,忍一下。”哥哥咬着牙低下头,不知是怕疼还是有愧于心。
父亲从医院回来后,母亲问赔了多少钱,父亲没说话。母亲追问,父亲才说:“一千八。”母亲一时难以接受,叫道:“这个年还怎么过!”父亲点燃一支烟,说:“人比钱重要,人在就能过好年。”
母亲也是个明理之人,虽然心疼得龇牙咧嘴,却也没再说什么。
这笔意外之失让我们那个年过得有些单薄,却又有种别样的丰厚。
这是我记忆中父亲对我们的唯一一次责备。
父亲的宠爱除了体现在不斥责不打骂之外,还体现在他的言出必行。只要是他答应过我们的事,就一定会想办法做到。父亲生前常对我们说,做人要实诚,说话要算话。
可父亲也有食言的时候,有诗为证:
…………
二十五岁/我说/以后我要带你去很多很多地方玩/你说好/我以为你会和往常一样说到做到/但,你没有/
爸爸/我想为你做很多很多的事/在你回家的那一天/但,你没有/
这首诗叫《你没有做的事》,写于十五年前,记录了父亲本该落下的巴掌、本该说出的担心、本该喊出的疼痛、本该乐享的清福……却都成了父亲没有做的事。
父亲,答应过的事,可不能食言呀!您可知道,我等了十九年了……
您若在身边,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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