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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诞世界中的滑稽表演——试析卡夫卡微型小说《误入荆棘丛》

荒诞世界中的滑稽表演——试析卡夫卡微型小说《误入荆棘丛》

作者: 墨迹2018 | 来源:发表于2020-07-21 09:54 被阅读0次

    原作:误入荆棘丛

    卡夫卡(奥地利)

    我误入了一片无法通过的荆棘丛中,只能大声叫喊公园管理员,他马上就来了,但却无法穿过荆棘丛走到我身边来。“你是怎么跑到这片荆棘丛当中去的?”他喊道,“您不能沿着同一条路走出来吗?”“不可能,”我喊道,“我再也找不到那条路了。我刚才一边想着事,一边平静地走着,突然就发现我在这个地方了,就好像是我走到这里来了以后,荆棘丛才长了出来似的。我再也走不出去了,我完了。”“您像个孩子,”管理员说,“您首先沿着一条禁止通行的路,愣穿过从来没人走过的树丛,然后您就叫起苦来。但您并不是在一个原始森林里,而是在一个公园里,人们会把您弄出来的。”“可是一个公园里根本不该有这样的树丛,”我说,“而且人们又怎样能救我呢?谁也进不来。如果人们要试试看的话,那就得抓紧了,天马上就要黑了,在这里过夜我可受不了,而且我已经给荆棘刮得偏体鳞伤,我的夹鼻眼镜又掉了下去,再也找不到了,没有眼镜我简直就是半个瞎子。”“这一切都很有道理,”管理员说,“可是您还是得忍耐一会儿,我总得先去把工人找来,让他们开出一条路来,而且在这之前还得获得公园主任的批准。稍稍拿出点耐心和男子汉气概来,好不好?”

    解读:荒诞世界中的滑稽表演——试析卡夫卡微型小说《误入荆棘丛》

    《误入荆棘丛》是一篇典型的卡夫卡式小说,“误入荆棘丛”的微型故事传达了其永恒的主题——在多重荒诞境遇中,个体所要面对的是迷宫般无法走出的困境,而重重困境又往往不止来自他者,而是个体的自我囚禁。

    表层的荒诞表演

    卡夫卡小说中的人物往往是无名氏——艺术家、医生、旅行家或K......具有较强的普遍意义和象征意味。此篇以第一人称“我”来讲故事,我的所见所闻所感在表层上表达亲历者的真实,却在深层上强化了模糊和荒诞,成为一位不可靠叙述者,因其叙述的不可靠,使得故事充满留白空间与意涵张力,其人物好似在卡夫卡式的文字游戏中向读者进行一场又一场的滑稽表演。

    主人公的“误入”为情节的推进创设了“境由心生”的荒诞情境,“我刚才一边想着事,一边平静地走着,突然就发现我在这个地方了,就好像是我走到这里来了以后,荆棘丛才长了出来似的。”荆棘为我而生(而非玫瑰),我误入其中,既不能前行,也无法原路返回,实为我的困境。

    但此困境被“我”无限放大:“人们又怎样能救我呢?谁也进不来。”“天马上就要黑了,在这里过夜我可受不了,而且我已经给荆棘刮得偏体鳞伤,”主人公既否定了他者力量,又消解了自我意志——他者无法穿过荆棘丛,而一旦无人救赎,带着遍体鳞伤的自我就要在困境中存活。“我的夹鼻眼镜又掉了下去,再也找不到了,没有眼镜我简直就是半个瞎子。”眼镜的遗失强化了其无力感,小说通过这个意象承载意义的消解——客观的观察、准确的判断、理性的审视等等,一旦缺失,荒诞感也随之而来——一切的困境不是实感或实见,而来自于盲者的想象,主人公的困境更像是自我营造的,他成为了生活的高度近视者,成为一个焦虑不安的低能生存者。

    再看小说中唯一的他者形象——但这一形象极具普遍意义,仿佛模糊感极强的群像代表。“公园管理员”的形象具有矛盾性,仿佛面对误入荆棘丛事件的群像复合体:既代表约定俗成的规则,又是缺乏权威和力量的底层形象,他试图解救又无能为力,他似有同理心,却又远远观望——在小说开篇,他效率颇高“他马上就来了”,但无济于事”但却无法穿过荆棘丛走到我身边来。”他评判“您像个孩子,”指出主人公违反了禁令是自食其果,但同时又指出“这一切都很有道理”,唯一的相助之道是““可是您还是得忍耐一会儿,我总得先去把工人找来,让他们开出一条路来,而且在这之前还得获得公园主任的批准。”并且劝告歇斯底里的主人公“稍稍拿出点耐心和男子汉气概来?”至此,小说的荒诞性从他者形象得到延展:管理员的管理失效、开路的计划,更荒诞的是还需得到上层的批准才能救助。如果批准不能及时生效,主人公将面临荒诞的等待,并且他可能选择这种荒诞。

     

    深层的自囚困境

    卡夫卡小说往往借助象征达成深层意涵的传达,在荒诞表层下往往富含深刻内核:在主人公视角中的荆棘丛即为困境本身,如果不能得到救助,或者不能奋起自救,那么这一荆棘丛无疑将成为其人生的荒原。而主人公则是社会中一个个面对困境的个体,在充满冲突的世界中,其困境不止来自他者的桎梏,更深刻的植根于自我捆绑,他们跌跌撞撞,矛盾重重。公园管理员承载了社会评判、他者审视的象征意义,但也仅仅是观望与评判,而无实质性的意义,同时他身上所承载的理性、客观却恰恰表现了现代社会人与人关系的蜕化,而这种社会关系则加深了自我囚禁感。

     

    荒诞外衣,困境内核

    卡夫卡小说往往营造荒诞,但荒诞实为其小说外衣,迷宫似的困境才是外衣下的内核之一——《变形记》中虫形人心、最后带着对家人的温存记忆离世的格里高尔、《乡村医生》中失去罗莎,最终骑着“非人间的马”游离于世的医生、《饥饿艺术家》中最终说出“我只是找不到适合我的食物”最终走向死亡的行为艺术家......他们的生存境遇与命运遭际都呈现出荒原式的迷宫特点,充满了压抑、迷失、游离、无力甚至是毁灭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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