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志看了这般情景更是笑得前俯后仰的,笑道:“姐夫我就是喜欢小姨子这一点,活泼爽快!”然后又拿起酒瓶给红袖满上了,转口问道,“这大晚上乌漆墨黑的,小姨子一个人睡在堂屋里也不害怕?”
红袖拿眼扫了一下对面浓眉大眼的姐夫,不屑地回答道:“有什么好怕的,院子里拴着三郎呢,谁来就咬断谁的腿。”
“见了熟人,三郎不但不会咬他的腿,反而会摇尾巴呢。”
“马上就叫三郎咬你的腿。”
“三郎是我送来的,小时候跟我亲的很,现在见了我老远就摇着尾巴迎接我了。”
……
两人就伴着这几个小菜,说着些闲话,一瓶一斤的大麦酒一来二去的也就剩下瓶底一圈了。张清志喝了一大半,红袖也就喝了七八盅,可两人都有了点醉意。
张清志手托着下巴撑在桌面上,看着面前跟自己的妻子十分相像的小姨子,却又觉得比家里的那位灵气多了。他本来就是个生性活泼的人,也喜欢像他一样的。他甚至暗暗想过,要是当时能让他在红拂红袖里面选一个,他铁定是会选红袖的。不是说红拂不好,红拂懂事明理,勤俭持家,能一起过好日子。可当新鲜感快速逝去之后,日子就开始被谁无形地掺进了白开水,一刻不停地掺着,变得越来越淡,越来越无趣,像是失去了什么,但他又讲不清道不明。今晚看到了面前清新得犹如麦田里第一撮麦苗的红袖,张清志终于知道了那丢失的东西是什么了——是生活的激情。
张清志想到这,浑身又起了一把火,便突然伸出手抓住了红袖宛如藕断子的小臂,喃喃道:“都怪你留我吃晚饭,现在没了渡船回去,你让我睡草堆吗?”
伏在桌面上的红袖突然被姐夫这么一抓,心里一个踉跄,脑子里却因为酒的缘故迷迷糊糊的,想抽回手,却被张清志拽得死死的。忙打岔道:“反正三郎跟你亲,你就跟三郎睡好了。”
“不,我想跟你睡。”张清志眼神迷离地看着红袖。
红袖慌了神,不知道该怎么是好。其实自从红袖第一次从翠子手里抢过姐夫的照片看了以后就一直惦记在了心里。红拂出了门以后红袖总是在羡慕着姐姐,觉得她找了个好丈夫。虽说自己是妹妹,但也只不过比红拂晚了一个多小时,就算当初先给她说了婆家也是说得过去的。红袖知道自己是喜欢这个姐夫的,但只是放在心里,从来没表现出来过。眼前的这个男人现在是她姐姐的丈夫,是她姐姐肚子里孩子的爹,于情于理这都是讲不过去的。
正当红袖在那胡思乱想的时候,张清志就已经绕过了桌子一把搂住了娇小的红袖,把她散发着青草芳香的头按在自己快已跳出胸膛的心脏上。红袖挣扎着,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听见一颗年轻有力的心脏一下下敲击着她的耳膜。鼻腔里满满都是年轻男人健硕的躯体散发出来的若有若无的汗味,她能感受得到搂着她的肩膀是如何的结实有力。红袖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跟男人接触过,即使是跟陈文斌出去也从来没有过任何的身体接触,连手都没有碰过。红袖的心是彻底地混乱了,她渐渐放弃了挣扎,等待着她的是漫漫春夜,以及面前这个男人滚汤如火的双唇和温暖结实的身体。
转眼就到了三伏天,铜盆似的大太阳像是从太上老君炼丹炉里滚出的火球,一刻不停地烘烤着尘世间的一切。天空上有时会聚集着无数睡美人似的白云,一动不动,互相比美地簇拥着;有时浮云又会赶场似的在蓝色幕布上快速奔跑着,不一会儿就会随风而散;有时则一朵云彩都没有,天空是清澈的墨水蓝,蓝得那么彻底,毫无杂质,像是谁一丝不苟一层层涂上去的蓝色颜料。聒噪的夏蝉总是会躲在高大的水杉树里竭尽全力地叫嚣着。地里的棉花已经长得半人高了,点缀着一朵朵淡乳白或胭脂红的花儿,互相点着头,诉说着对于秋日丰收的期望。一格格豆腐块似的稻田绿油油的一片,一阵风吹过便会上演起千军万马横渡绿色江河的壮观场面,美不胜收。
这段日子里,村里的人只能赶在太阳苏醒之前和困乏之后下地做点农活,等烈日一出来,豆大的汗珠便会像打开了开关一样从身体里渗出来,多晒一小会儿都可能会中暑。于是在坐着不动都会汗如雨下的这几个小时空档里,村里人就养成了早早吃完午饭,摇着大蒲扇出门找牌局的习惯。几乎整个村里人都互相认识,今天几个人约好了到张三家凑桌麻将,明天又到李四家组桌扑克,三只铁臂的骆驼牌大吊扇在牌桌上呼啦啦的转着,主人也不会心疼电费,因为最后赢钱的那个人总是会主动地丢下点零钱,说权当是电费了。然后一村子人又都会趁着太阳刚下山那会儿,连忙下地里去再除两行草,或是打几桶农药,等天完全黑了下来才扛着锄头、背着喷雾机,踏着柔软土地上刚洒下来的皎皎月光回家生火做饭。
这日,翠子出去打麻将赢了几毛钱,一路上哼着小曲数着硬币,到了家路过窗子底下的时候,就听到了屋里红袖隐隐约约的哭声。进去一看才发现红袖一个人屈膝坐在铺在地上的凉席上,把头埋在两个膝盖上,双手抱着小腿在那抽泣着。风扇也没开,整个屋里热烘烘的,像是被盖上了一床大棉被。
翠子连忙塞起手里的零钱,上去抓住红袖的肩膀问怎么了。红袖抬起了头,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鹅脸蛋上,盈盈粉泪早已润湿了双颊,看到了是将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娘,心里就觉得更委屈了,咧开了嘴哭得更大声了。
翠子也慌了神,焦急道:“袖儿你别只顾着哭啊,你快告诉妈发生什么事了啊?”
红袖哭得梨花带雨的,哽咽着说道:“我……我不敢……敢说。”
“你跟妈还有什么不敢说的啊?你不说出来光哭,妈怎么帮你想办法?”
“我……我那个已经两个多……多月没来了。”
翠子一时没明白过来,问道:“什么没来了?陈文斌两个多月没来看你了?”
红袖抽泣着,摇着头说道:“不是不是!是我……我身上已经两个多月没来了。”
翠子听了先是一惊,想了一下,又转口道:“你跟陈文斌已经……已经那个过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没怎么见你跟他出去多久过啊?怎么……”
“不是他!”红袖低着头,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支支吾吾哭声道,“是姐夫……”
翠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多月前才拎着粽子、花馒头去吃了外孙女的三朝饭,怎么现在二闺女又怀了大女婿的孩子。越想越来气,站起身来指着红袖便开口骂道:“你给我说!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就跟你姐夫勾搭上了的。你说你一个还没出门的姑娘,倒先挺起了肚子,你就不怕笑掉亲戚邻居的大牙?”
红袖本来心里就委屈,被翠子这么一骂,刚收住的眼泪又簌簌地往下掉了。
翠子手叉着腰,热出了一身的汗,薄薄的的确良绛红衬衫湿哒哒地贴在了身上,勾勒出早已走形的身材,开口继续骂道:“我蔡中翠辛辛苦苦把你姊妹俩一手拉扯大,虽说你跟红拂不是我亲生的,但我从来都把你们当做我的亲闺女养,奶水没少给你们喝一口。你现在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吗?啊?你是嫌我当年死皮赖脸地进了你们刘家被亲戚们笑话得还不够是吗?还要让他们说我蔡中翠教出了你这样的闺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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