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精的福来这些时日过得比较凄惨。以前他还是一只耗子的时候,经常跟在女主人和小殿下身后溜达。因它是一只罕见的白毛耗子,通体雪白还圆滚滚的,是以尤其讨人喜欢。不想如今化了人形,竟反倒遭人厌恶了。
经年春风得意,一夜春风散尽。鼠生大喜大悲,莫过于此。呜呼,哀哉!
他不死心地找了面镜子,可镜中映出的容貌却叫他自己都快被自己丑哭了。自尊心挺强的福来鼠生头一次意识到自己原来是个丑八怪,遂就认真地考虑了一下是不是要找条腰带来悬个梁,免得给他们鼠族和冥界丢脸。心里虽然是这么想,可福来也没真去找腰带上吊。抱着膝盖坐在地上,他自己心疼起自己来。回忆过往,福来觉着自己真是惨,路上叼了一块糕便被人凭白从冥界捉来了九重天,后来被冥界特产宝石晃伤眼睛,又被男主人各种欺负,现在还成了这副鬼样子。越想越伤心,眼泪便就收也收不住。没了门牙,他哭起来都漏风,声调奇奇怪怪,声音难听至极,惊得屋外枝头上的大鸟都嫌弃地拍拍翅膀飞走了。
竟连那扁毛的老鸟都嫌弃他,福来哭得更伤心了。
凤九捂着耳朵紧赶慢赶从后厨赶来看他,以为他又自己不小心磕到了哪里。推门而入,见福来坐在地上哭丧一般地嚎啕大哭,声音能把牛鬼蛇神全都吓跑,凤九觉得挺稀奇!从前福来当老鼠的时候,从没见他哭过,怎成个精叫他这么伤心!难道他小小年纪便就意识到了神生漫长前路艰辛?这未免也太早熟了些吧!
太晨宫的帝后很想幻个新学会的隔音障来挡一挡这鬼哭狼嚎,又怕自己这一举动会进一步伤害孩子幼小的自尊心。犹豫了一下,她只得弃了这个念头蹲在地上耐心哄。
福来的哀伤来得快去得也不慢,在凤九的安抚下,他很快便就安静了下来。凤九觉着这么让他待在屋子里也不是个办法,如此野的一只耗子,自然得放出来遛遛。当年将他关在四面漏风的笼子里,他都差点得了抑郁,更别说现在关在屋子里了。
带着他在太晨宫里四下晃了晃,宫娥仙官见着他虽也挺热情,可转身便就都忍不住掩嘴偷笑。笑声传到福来的耳朵里,好像一把绣花针,扎着他的自尊心。头越垂越低,福来泫然欲泣。凤九见状,赶紧抢在他哭出声前去哄。可这次福来并没有如之前几次那样哇地一声就坐地大哭,他吸了吸鼻子,低声问道,
“我还能变回老鼠吗?”
凤九在他面前蹲了下来,“怎么,做小仙童不开心吗?”
福来摇了摇头,“一点都不开心。”
“为什么不开心?”
“丑……”
她安慰似地摸了摸他的头,“你不丑!”
“你骗人,他们都笑话我。”
“古人云,女大十八变。你虽是个男孩,总也有长大长开的一天。”她语重心长,“门牙会长出来的。下次折颜再来九重天,我让他来给你瞧瞧眼睛。这四海八荒,还没有他不能治的毛病!”
福来想了想,讷讷道:“是不是等我牙长齐了,眼睛治好了,变得好看点了,小殿下就会和我玩了?”
“滚滚避着你并不是因为你的问题。”凤九循序渐进地引导他,“你想想,如果有一天你脖子上的血石突然变成了个人,你会怎么样?”
福来觉着自己可能会吓傻。
“你突然变成了个小仙童,滚滚也吓着了。他需要点时间来接受这件事情,等他习惯了你人形的模样,你们也就能像以前一样玩在一起了。”
抹了抹眼睛,福来不说话。他知道他们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他再也不能像一只老鼠一样,叼着寻来的好东西给他,也不能在他身上上蹿下跳,更不能在夜深寒冷的时候钻进他的云被中取暖。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他再也不能做了。
凤九瞧着他郁郁寡欢的模样即心疼又可怜,遂就掏心掏肺地想着法子给他排解一番。
“你虽然也不小了,但已经过了入学的年纪。若是让你同滚滚一起去学堂受教,怕是其他和滚滚差不多的小仙童要笑话你。虽然委屈了你一点,但如果让你扮成小书童跟着滚滚去学本事大约会更好些。你与滚滚多待在一起,也好相互照应。你觉得好不好?”
福来有些迟疑。自成精后,他连太晨宫都不敢出,更别提离开一十三天去神族学堂了。且他现在顶着这副滑稽的嘴脸,想来也会成为众人的笑柄。
凤九继续劝他,“你早晚是要入学堂学点东西的,和滚滚一起学岂不更好?”
“那万一人家取笑我……”
“神生漫漫,不如意的事情多了去了。你若连这点委屈都受不住,日后怎么办?芝麻大点的事情就去跳诛仙台吗?”凤九拉起他的小手,“你总是要长大的,男孩子糙就糙点儿,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若厉害,别人也不敢拿你当笑话消遣。”她遂给福来举了个不太恰当的例子,“你瞧那日给你看牙的老药君,丑吧?可人家有过硬的本事,九重天上的神仙都敬重他,没人取笑他,对不对?”
福来想了想,觉得好像有点道理。
凤九见这孩子总算是被糊弄过去了,松了口气,“明日我送你和滚滚一起去学堂,早些起来,别贪睡。”
点了点头,福来眨巴了一下那对绿豆眼,满脸写着渴望,“我想找小殿下玩,行吗?”
凤九嫣然一笑,“去吧!他在衍阳宫。”
迈着两条萝卜似的大粗腿,福来噔噔噔地便往对门的府邸去。从前他还是只老鼠的时候,也经常贪玩跳宫墙进去瞎转悠。后来滚滚会走路了,他便就跟着他去衍阳宫瞎转悠。从前他们玩在一起的快活时光冷不丁地跃入脑海,福来竟对那时的自己生出了些许羡慕。他并不想成精,也害怕陌生和未知的未来。他只想当一只普通的小耗子,继续快乐地生活在一十三天。
习武台的方位传来了声响,福来猜紫衣尊神定也在那处。平日里滚滚最喜欢来习武台跟着帝君学剑术,有时候一学便是一整日。那时,他总是喜欢捣蛋,在滚滚的脚边乱蹿。滚滚害怕踩到他,也会特别留意脚下。滚滚还小,腿也短,经常左脚拌右脚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然后福来便会扑上去,在他的怀里撒泼打滚。一开始滚滚也挺生气,戳着他的肚皮说要将它扔出去。后来,他们慢慢就磨合好了。即便福来乱蹿得毫无规律可循,可滚滚依旧能在控制脚步躲开它的同时应对来自父君的攻击。
响声迫近,福来回过神时便发现自己已是站在了习武台下方。彼时他还是只耗子的时候,觉着这习武台真是大,一眼望不到边,好似他们冥界的忘川河一样。虽然现在还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福来却突然觉着这习武台大约也就和门口的芬陀利池一般大吧!
滚滚习剑的时候很专注。他的剑法是紫衣尊神亲自教的,虽不过是个刚脱了尿布的孩崽子,却已算是了不得。仅凭他能提得动那柄玄铁剑这一点,便就叫同龄的孩子望尘莫及了。
收了剑,东华将他抱起挂在了一旁的大槐树上。也来不及擦一擦满脸的汗水,滚滚熟练地便抓住了枝干。就算是做示范,紫衣尊神也没让孩子休息片刻,他将他高高挂起看着自己舞剑,顺便锻炼一下他的臂力。滚滚到底还是个孩子,虽臂力惊人,却依旧不过是个孩子。几分钟下来,他额头上的汗水就如同断线似的直往下滚。脸已是胀得通红,小奶牙也是紧紧咬着下唇,可他就是不放手。即便抓着树枝的小手都颤得不像话了,他还是倔强地抓着。
福来一如既往地心疼坏了。
一套三十六式的简易剑法示范下来,已是过了小半刻钟。东华这才把孩子从树上抱了下来。滚滚一到他怀中便就脱了力,伏在他的胸膛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这就累了?”他就着衣袖给他擦了擦汗。
小胳膊抖得厉害,可那孩子却依旧没松口认怂。
“不累?”
东华给他喂了点儿水。孩子喝得急,便就呛着了,遂有一只有力的手掌一下又一下地配合着咳嗽声在他的后背轻轻拍着。
“不累就再扎一刻钟马步。”
他随即便将滚滚放下。等孩子站稳后,扶着他的手才彻底松了开。
滚滚没有反抗,甚至都没有提出任何异议来,动作十分标准地便蹲了下去。每每这个时候,福来便会蹿到他的身旁,抬起两条前腿,蹲坐在他脚边,好似在陪它一起扎。今日,福来也蹿了上去。成精后,他还没扎过马步,头一次扎难免有些手足无措。手脚比划了半天,总觉得感觉不太对劲。
“要扎就好好扎。”苍何剑鞘毫不客气地打在了他的腿上,“蹲下去些!”
福来不自觉地便就往下坐,一个没控制好,重心过低,两腿一软直接坐到了地上摔了个仰面。滚滚如他父君一般不苟言笑的小脸上出现了一丝紧绷,嘴角却有些绷不住地颤了颤。福来爬了起来,挠着后脑勺一阵尴尬。腼腆一笑,双眼成缝,门板漏风,模样滑稽至极。滚滚没能绷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卯足劲憋着的一股气破了,两条小短腿便吃不住力,也跟着抖了起来。
紫衣尊神绷着脸,看了他们各一眼,便平静地绕过他们走了。这种场面滚滚和福来都经历多了,自然知道帝君并没有离开,只是靠在身后那颗大树上一边看佛经一边监督他们活受罪。背后两道森森目光袭来,他们即刻收敛了性子,专心扎马步。
一刻钟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对于这么点大的孩子和刚成精的耗子来说,已经足够锻炼他们的腿力了。扎完马步的滚滚自己走着便回了太晨宫,而福来则累瘫在地。一大一小两个紫衣裳的神仙照例没有管它,任由他躺在这处自生自灭。
不过这一日福来还是觉得很欣慰,因为主人给他留了饭,而爱吃肉的滚滚则难能可贵地给他留了块肉。
第二天,帝后连拉带拽地拖着半残废状的福来去了学堂。
太晨宫的小殿下没事人似的,两条小短腿健步如飞,抱着课本的手也稳稳当当。福来连走路都不利索,更别提跑了。愁眉苦脸地被帝后娘娘推着走,他开始后悔自己昨日怎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了给滚滚做书童这件事!
一路上,该跪的跪了一地。即便福来觉着自己这副尊容还被帝后赶鸭子似的模样让众人围观挺丢人,可他也委实有心无力来走得再快些。
紧赶慢赶地赶到了神族学堂,凤九把两个孩子往里头一扔便就自己走了。滚滚虽然才三百岁,却已是相当独立。一言不发地就往学舍走,同门口那些拽着大人衣袖哭天喊地的小仙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哎……”滚滚叹了一声。
福来觉着他们家的小殿下挺烦这些爱哭鬼的。
“小殿下,这位是?”
一位白胡子老者弯着腰一脸慈祥地问他。
滚滚淡淡往福来脸上扫了一眼,道:“书童。”
夫子捋着花白的山羊胡子,呵呵一笑,“那便就与小殿下同座吧!”
老成地点了点头,滚滚迈开小短腿便入了学舍。福来是头一回来这里,缩着脖子跟在他身后一路地东张西望,活脱脱一个没见过市面的乡野孩子。
“别丢人。”
滚滚忍无可忍。
“噢……”
福来低下头,稍微拉开了点距离继续跟在他身后,模样有些可怜卑微。
来到自己的几案前,滚滚将书册随意一放,又将脚边的小软垫往边上挪了挪,遂就坐了下来,算是留了小半张桌子给福来。福来已是有寻常小仙童两万岁的模样,个子和体型都要比滚滚大上许多,而这处的学童又皆与滚滚一般大,是以几案也是低矮小巧。福来敦实地往那处一坐,委实相当得惹眼且不和衬。而更糟糕的是,夫子说的那些书,他一句都听不明白。福来如丧考妣,再一次觉着自己答应当学童一事实在是欠考虑。眼下不仅要被人嫌弃丑,还要被夫子和其他孩子嫌弃笨,鼠生大哀莫过于此!正当后悔莫及之时,他突然注意到滚滚手中卷轴下掩着的那张小脸上的神情有些不对。两眼无神,目光涣散。难道……小殿下在开小差?小书童福来的使命感即刻澎湃汹涌,他悄悄用胳膊肘顶了顶身旁比他小得多的这个孩子,还凑近了他一点,低声提醒道,
“小殿下……”他复又瞥了一眼夫子,“小殿下,夫子正看着你这处呢!”
滚滚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放下了卷轴。与那老夫子对视一眼后,他便将《道德经》倒着背了一遍,随后索性趴在几案上打起了瞌睡。
福来不明所以。
“小殿下为何倒着背?”
那老夫子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滚滚已是睡迷糊了,随口答道:“父君说正着背太逊了,倒着背才拉风……”
言毕,人已经睡着了。
夫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握着《道德经》的那只坑坑洼洼的老手抖了好几抖。可即便如此,老夫子也没敢把手头的卷轴飞出去砸醒这个堂而皇之在他课堂上睡觉的小祖宗。这个年纪的孩子连大字都认不得几个,能把《道德经》读利索就已经是谢天谢地谢老祖宗庇佑了。而太晨宫来的这位竟还能倒着背得一字不差,委实强悍到变态!夫子抬头望着屋梁,心道不愧是东华帝君的孩子,果真不能待他和待其他孩子一视同仁。
后来,夫子忍无可忍。滚滚便就不太情愿地成了插班生,被直接插到了两万岁的仙童级。福来在其中倒是不显得碍眼了,可太晨宫的小殿下却成了众仙童的焦点。同一个三百岁的小子同级,考试还考不过,众生尚且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数十万年过去了,苍海沧田。无论是这群孩子自己还是他们的家长亦或是亲友,都不会想到自己竟还有这么一天,能重温他们祖辈在水沼泽受过的耻辱。
凤九为此感到自豪,而紫衣尊神则依旧心平气和,没当回事,好似这一切都是再理所应当不过了。
若说两万岁的孩子可能还不太明白何为妒恨的话,当滚滚离两万岁还差一十八年的时候,那些已是基本长开了的少年早已是对他又恨又怕。原因无外乎还是那个——考不过也打不过。
那一日,看起来再普通不过。一个穿着紫色衣衫的半大孩子提着剑正行在学舍外的庭院中,他的身后跟着个青年,青衣白裤,一双绿豆大的眼睛自始至终没有随着他的年龄增长而变大。屈光不正的双目倒是端正了不少,若不仔细看,很难叫人发现那轻微的斗鸡。
头顶笼罩着九天祥云,清正的南风吹动着少年银发上的紫色飘带。他突然顿了脚步,望了望天象,抬手屈指一算,遂就叹了口气。
“你走得远些。”
福来一时半刻没能反应过来。
“远些!”他指了指东边的墙角,“去那处,没有我的允许不要靠近。”
福来下意识地便听从他的命令,转身往东面去。还未及行出几步,头顶突然一声轰鸣,吓得他抱头鼠窜。待到蹿出老远,他才顿了脚步,惊觉不对。等他再回头时,便见着远处的滚滚已是就地打坐闭目调息。又是一连串的闪电将本就明亮的天空映得叫人睁不开眼,福来抬手在眉梢处搭了个棚挡了挡。此时周围已是渐渐聚集起了些神仙,有夫子也有学子,皆都没有靠近,仿佛那个静坐的男孩周身有个无形的结界将他们全都挡在了外面。
浓重黑云中突现一道异于寻常的闪电,带着赤红色的明光咆哮着从天而降,正正砸在了男孩略显单薄的背上。
“小殿下!”
福来急了,刚要迈步子便被一只大手拽了住。猛一回头,身后已是不知何时站了个东华帝君。
众人惊呼,声音整齐划一。
其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飞升天雷!”
此话又引起了一阵倒抽气声。
随后又不知是谁跟了一句,“可他连两万岁都没到!”
紫衣尊神抱着胳膊往墙上一歪,清冷的脸上淡定依旧,好似看的是别人家的小孩挨雷劈一样。
坐着的男孩身形未动,直至天色恢复如初,他都未有动作。周身萦绕着银白色的仙泽,那是上仙的仙泽。围观众人未有散去,皆都目瞪口呆地张着嘴立在原地盯着那个半大的孩子。
众人之中,还是福来的反应最快,耗子似的就蹿了上去。还未靠近,便就见滚滚沉着地启了双眸。岁月流逝中,那双纯净无染的眸子已是有了几分它该有的神采,此时正遥遥往远处那双几乎一模一样的双眼望去。还没等福来靠近,滚滚已是自行站了起来。他云淡风轻地拍了拍袍子、理了理衣袖,径直往父亲的方向去。他的衣衫已是有些褴褛,皆是被那道道雷电扯坏的,裂口处沾着刺目的鲜红,可身躯却依旧笔挺,步态也未见半分沉重疲乏。滚滚从福来身旁经过,无视了他的目瞪口呆,目光坚定地朝着他想去的地方前行。这孩子已是高及紫衣尊神的腿根,银色长发也垂至半腰。只见他一掀衣摆,端端正正跪了下去,原地磕了个头。小脸仰起时难掩的自豪与得意。
“父君,儿臣做到了。”
东华帝君浓眉一扬,显然也是一副高兴的形容。
“那父君答应儿臣的,是不是可以兑现了?”
众人闻言皆都被吊起了好奇心。
紫衣尊神唔了声,遂递出了宽厚的手掌,“回去梳洗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就出发!”
滚滚的脸上现了罕见的雀跃,身形却依旧透着这个年龄不该有的稳重。他握着父亲的手站起身来,便就紧紧跟在他身旁走了。东华遂又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好似在给予赞扬。
福来赶紧跟了上去,好心地提醒道:“小殿下,后面还有四堂课呢!”
“不上了。”家长代为答道,“告诉夫子,请假一年。”
东华不屑,语气轻飘地扔下这么一句话便就领着儿子走了。
徐徐冷风中,枝叶轻摇,周遭静谧无声,偶有零星落叶飘零。紫色身形已是消失在了月亮门口,徒留一众夫子学子依旧呆立原处,惊愕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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