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感官还是心灵的一切觉知总是依靠个人的量尺而不是依靠宇宙的量尺;人类的理解力就像一面凹凸镜,它接受了不规则的光线,所以反映事物时便会掺入自身的特性,从而使事物原貌发生变形。
人类的理解力总是先入为主,一旦采纳了一种意见之后(无论是作为已经公认的意见而予以采纳,还是因合于己意而予以采纳),便会想方设法寻找事例加以佐证。就算找到了很多与其观点相反的事例,他们也会自动忽略,或者以某种借口排除掉。他们墨守成规,为的是使原有结论的权威得以保持而不受触犯。
讲一个故事来作比喻:有一座庙里悬挂着一幅关于某些人因向神灵许愿而逃过船祸的图像。一次,有人将图像指给朋友看,问他承不承认诸神的威力。朋友则反问道:“不错。可是那些许愿后仍然溺死的人,他们又在哪里画着呢?”
所有迷信,无论占星、解梦、预言、抽签,还是其他诸如此类的行为,都同出一辙。因为人们快意于那种幻想,于是就只记取那些相合的事件。对于不合的事件,即使遇到再多,也会视而不见。(即所谓的“选择性记忆”)
除了上述的快意与幻想,人类的智力还有一种独特的、永久的错误,那就是它极易被正面的东西所激动并感动,而很难被反面的东西所激励并感动。它应当无所偏向才对。在任何真理形成的过程中,反面的事例往往更有力。
对于人类的理解力来说,最大的障碍和扰乱是来自感官的迟钝、麻木及欺骗性。这表现在那些直接打动感官的事物竟能胜过那些不直接打动感官的事物,即使后者更为重要。
我们还能看到人心的其他差异,比如有的心极端崇古,认为古代的一切才是美好而让人敬仰的;有的心则如饥似渴地追求新事物。我们应适当地把握尺度,既不过分崇古,也不过于媚今。
犹如你想画一条直线或一个圆形,恰好没有工具,那么这条线是否画得笔直,圆形是否画得完满,就完全有赖于手的坚稳和熟练。但是如果求助于尺子和圆规,那么手对于图形的干扰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政府特别是君主制国家一向反对新异的思想和新异的事物,甚至对思考本身也反对,若不是因为这些情形,那么势必会诞生更多的哲学宗派,犹如百家争鸣、灿烂一时的古希腊一样。(从先秦的诸子百家,到暴秦的“焚书坑儒”,再到“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历史总是出奇的相似。)
在哲学的剧场里和在诗人的剧场里,存在着同样的情况,即为舞台演出而编制的故事要比历史上的真实故事更紧凑、更雅致、更符合人们所希望的样子。
在科学的认知面前,我们只有像个纯洁的孩子一样,才能走进它的大门。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