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的恶

你问我为什么不回家？问我为什么约某某人去看电影？做一件事情哪里需要这么多理由？我通常想好了就去做，然后把理由忘掉。我忽然发现，这也可能是我做事不长久的原因，常常忘了最开始的想法。可是没有这么多需要坚持的事，很多事只有一次机会。但是想法是要坚持的，重复成观点，重复成原则。

好像是从初中开始，我就变得不喜欢出风头。小学里因为成绩优秀，还有书法的特长，倍受老师的赞扬和关注。从周围人羡慕的目光里，我看出了他们对我未来的设想：小小年纪有如此天赋，前途必定不可估量。

也许是因为我的叛逆，我预感到了自己从云端跌落的未来。在仰慕和赞美里，我过得并不快乐，我越来越清晰地感觉到，虚荣心把我捏紧。

我从小就和女色有渊源，有些东西好像是注定的。就像有些婴儿抓周时抓的是书，而贾宝玉抓的是胭脂粉黛，我像贾宝玉。在我五六岁的记忆里，经常能看到妇女弯腰时衣服里面的风光，那时候还处于视而不见的状态，后来想看，却怎么也遇不上以前的好运气。稍微大点，仍然不懂事，堂哥调皮，带着我和堂弟，偷窥妇女蹲坑。白白的肥臀明晃晃地现在眼前，我仍然觉得很无聊，不知道为什么要看。有一次趁着夜色想偷看大姐洗澡，三人偷偷摸摸地还没到了门口，就被发现了。门是关着的，门里是白炽灯的黄光。至今我都不知道是怎么被发现的，门很高，不可能从上面看到。但我还记得，大姐依次喊除了我们的小名，我是第一个。于是哥儿三灰溜溜地撤退，我只是觉得好玩。

小时候我长得可爱，睫毛很长，一定被很多阿姨亲过抱过。母亲是小学教师，有时候上课会把我带过去。五年级时，看到语文老师四五岁大，脸肉嘟嘟的儿子被班上的女生包围，叽叽喳喳着“你好可爱哟”“姐姐带你玩好不好”“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的场景，我就知道，我小时候一定也是那样子。大概是小学三年级，我到镇上的初中上书法班，班级有好几个同学住在中学里，是教师子弟。其中一个是女生，短发，很瘦，我喜欢苗条的。有一天我顺便到她家里玩，她穿着亮色的裙子，露出小腿。我和她孤男寡女在屋子里看电视，气氛不知是尴尬还是暧昧，然后我起了生理反应。为了躲避那种邪恶的感觉，我赶紧提出建议说去外面玩。

很多年后高中毕业，参加了小学聚会后有了她的联系方式，她告诉我，我以前是她男神，又帅，成绩又好，书法还特别棒。可是她已经结婚了，而我，也没有长成男神的样子。

还是小学时期，有一段时间表妹到我家住。第一天，一堆小伙伴玩捉迷藏，大家都很开心，表妹一高兴把裙子掀了起来，我看到了她白色的内裤。堂姐好忙教育她，不可以这样子。那时候家里条件差，农村的厕所是粪坑上架着几块板，因此小孩不能进去上，太危险。于是就有了一帮小毛孩光天化日之下在外面拉屎，要是有人路过，别提有多尴尬。还在小时候不懂，全不在意。当然表妹也在外面如厕，她是我的一帮玩伴里唯一的女生。然后我发现她的屁股比男孩子的尖。

不知道为什么，在众人面前我总是对她表现出不冷不热。一旦在我俩单独的时候，比如一起去上书法课的路上，我总是对她非常厌恶，套用小镇里语文老师骂差学生是用的词语“懒得出奇”，也许那时候的神情都有八分相像。表妹总是不声不吭，走在我后面。毕竟人生地不熟，父母不在这，被欺负了也不敢说。我是大家眼中的乖孩子，或许也没人相信我会做这样的事。

印象最深的是一个月圆之夜，家里没有多余的床，我和表妹谁在厢房的床上。半夜里我醒了，看到了木窗外那个又大又圆的月亮。皎洁的月光铺在凉席上，眼前是一个侧卧着背对着我的异性身影。我记得我抱了她，然后又重重地在她背上打了一拳，“嘭”的一声闷响。我脑子里是空白的，什么也没想，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但是我心虚了，兴奋褪去我感觉到深深的内疚。后来我慢慢地失去意识，慢慢地睡着了，好像隐隐听到了她的抽泣。

这件亏心事让我肩上长出了一个痣，不久之后表妹回家了，从此很少见面。此后的很多年里，这种愧疚的情绪在我脑子里挥之不去，我不知道她是否知道那晚上发生的事，每次见面时我的心里都有个疙瘩似的。为了弥补，我变得对表妹很友好。直到很年后，越来越多了的事被装进脑子，大家都长大了，那种愧疚感才慢慢被冲淡。

年少的恶，不止这些，我不知道原因。当我在努力变好，学着和自己相处，学着照顾自己，不再是那个无知的少年，我似乎也在慢慢地原谅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