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武汉

武汉的季节似乎并不很分明，前段日子还有人穿着短袖，有人穿着长衣外套，却好像突然间进入了冬季。进去冬天后，时间仿佛开始混乱了，天是灰蒙蒙的，躺在床上望着窗外，早上的五点钟和六点钟似乎并没有太大区别，而下午六点也只是比五点偏暗一点。

冬天似乎一直在下雨——不过也许也是时间混乱惹的祸——时间像凝滞的一样，日子不紧不慢，也就感觉不到变化，再加上入冬之后阴雨绵绵，天地灰蒙一片，更显单调。由于雨的浸润，整座城市好像漂浮在水上，笼罩在水雾之中，也更增添几分恍恍惚惚。

空气里浸着水，雨丝时隐时现，不是所有雨丝凡胎肉眼所能看见。但是走在其中，或许是灵魂的作用，鼻子却能清楚地嗅到他的气味，无处不在。这样的天气恐怕也最适合灵魂出窍吧。慵懒地坐在书桌前，读两眼并无大用的书，喝两口寡淡的开水，望两眼窗外。

夜来了，一点一点侵蚀过来，屋内显得更亮，我的身影在玻璃窗也更加清晰，渐渐的楼下的路灯也亮了。楼下的灯发出乳白色的莹莹一点，比往日更加惨白，也许是在寒风中冻坏了，远处的马路边亮起两排橘黄色的路灯，仿佛为寒夜点起一堆堆篝火，多了些许暖意。

在寒冷的天气里，路上的车走得更慢，也像人一样，慢慢吞吞、哆哆嗦嗦，不似往日灵活轻便。天气冷了，人把不仅自觉地把自己紧命地缩在几层衣物之下，连细胞也似乎拼命聚在一起抱团取暖，使身形在衣服之下也悄悄缩小一圈。但是车不应该有这种烦恼的，没人会给他穿上衣服，它只能靠自己拼命运动来获得温暖，之所以如此，恐怕也是这几天冻的不轻，关节不灵活了吧。各色汽车在前面的路口一动不动，鸣笛的声音在空气中打着哆嗦，像得了重感冒一样。天越来越暗，汽车在向前缓慢移动，像极了穿梭在黑色血管里的细胞，但是寒冷的天气使心脏也不愿多跳动，血液似乎要凝结了。

如果此刻是坐在车内，我希望自己一个人是坐在出租车的后座，没有司机的寒暄，车窗紧闭，玻璃窗结着一层水雾，落着点点滴滴水珠，静静地看着路边亮起的各色灯。仿佛车内和车外是两个世界，我可以像一个过客冷眼地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世界。

武汉是一座名符其实的江城，长江和汉江交汇，它不是一座岛，可我更愿意想它是一座海外的仙山。尤其是在冬季，当身体不愿活动的时候，思维就闲不下，总愿意这样胡思乱想。

哪有什么世外桃源？当时也没有炼狱地府，唯有人世（事）是最真实的。武汉是一座充满烟火气味的城市，更像一位中年发福操劳半生的妇人，年轻人觉得不够艳丽时尚，也许不愿嘴里念叨，但心里还是会想念；中年人对她总有一种“七年之痒”地尴尬气氛，可是临到说断舍却也难免总有难舍。

武汉，我熟悉吗？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如果说熟悉是知根知底、知晓前世今生、预测未来，那我不熟悉。我算是逗留较长的过客，或者说她曾是自己想携手一生的恋人。当分离终是注定，也不愿埋怨，不愿多说一句不好的话；当分别即将不远，也没想太过依恋，美好的记忆只会越酿越醇，未来还得继续。

我坐在窗前，一个窗子都亮起了一盏灯，灯下坐着一人呆呆看着外面的冬天。冬天的武汉没有了夏天的燥热，褪去炉火，有一人在细雨寒风中细数曾经的温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