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有一段时间,每天清晨会去教学楼后花园读【离骚】和各朝代的骈赋,老教授上课的时候说,八九十年代的中文系学生都是必须要把【离骚】完整背下来的,我深深地记在心里,想挑战一下这个任务,然而,【离骚】就是一个无法逾越的鸿沟,有多少中文系的学子迷失在了虚无缥缈的想象世界中,就再在也出不来了。香草美人固美,知音难觅,屈大人实在是浪漫得太抽象了,我似乎是读了很久,才勉强把整篇读下来,背诵也就慢慢搁浅了。
不过,辞赋,骈文自己倒是背了不少,很多句子到现在都还依稀记得,翻开书卷,也能琅琅读出,铿然有声。不知为何,最喜欢也最念念不忘的一句竟然是:黯然销魂者、惟别而已。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古人早已领略其中各种心酸,无奈又哀伤得,只能慨然嗟之,发出一声长叹。
人一生都注定了只能孤独地前行。除去生离死别,还有无数次的告别。每个人在命运的轨道上会跟很多人不期而遇,一起行进了一段时间又不得不被迫分开。时间是公平的,也是残忍的。
还记得N年前,从未离开过家的我坐汽车前往大学报到。我坐在座位上,看着车窗外与我告别后,仍久久不愿离去的那一身影,突然滑落的眼泪,让我惊慌失措,猛然调转了头。也不知,隔着窗玻璃的眼前人看见与否,我只是想掩盖我的脆弱,就像我一向擅长的那样。
青春散场,也抚不尽青葱岁月的痕迹,沧海桑田般的过往如一场梦,仍会时时萦绕于脑海。大学四年以及工作这几年的历练,让我看淡了很多事,以前在意和计较的一些东西,在我眼里变得如尘埃般。青灯一盏,处之泰然,不悲、不喜、不怒、不怨。似乎能明白大学毕业分别的那一天,同寝室的姐妹们哭得泣不成声,我在一旁抚慰着众人,说着什么时候到成都见面的离别之语。一姑娘用凄厉的语调,愤然说我太不懂感情之类的话。我无言,谁知道我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想到我们离别的场景,然后心痛得无以复加,谁又能想到在送走每一个人的最后,我一个人站在中门那儿,拉着行李箱,望着空荡的校园和街道,默默流泪的样子。既然上天注定了这场离别,不一定都要【黯然销魂】,灯火阑珊处的默默守望才是我对离别做的最好的注脚。我在这里,就不会有悲伤,哪怕有,也只是留给了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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