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入夏后,爸妈开始出入佛堂,现在才明白那是一种走投无路时生出来的信仰。生人四十多年后开始过上了青灯古佛的生活,斋戒,膜拜,日夜供奉。直到有一天爸爸腰疼的无法礼拜,再度住进了医院。
也就是从爸爸再次住进医院的那一刻起,他生命的时钟也在滴答滴答的倒计时了,时间越走越快,越过越少,直到终结。
从那时开始我的日子过的担惊受怕,偷偷的把手机带到学校,晚上回到宿舍给爸爸发一些鼓励和安慰的幼稚话。
偶尔上着上着课心里就突然很紧张,忍到下课立刻跑去给爸爸打电话,听到他的声音心才敢放下来。然后会问他今天吃了多少饭?止疼药多久打一次?爸爸要是说什么也吃不下我就会很失落,爸爸要是说吃几口粥或喝了一点汤我就会高兴很久。
有一天在做阅读理解的时候看到了一篇关于对抗癌症的文章,晚上发消息给妈妈:
妈我看到了一个真实的故事,一个得了癌症的人凭借意志力活了下来,你信吗?
妈妈没有回,直到爸爸去世很多年后妈妈说:“当时你爸都没救了,你那么问我真不知道说什么。”
爸爸一天比一天虚弱,最后的日子瘦的就像一层皮包裹的骨头架子,水床都把尾椎骨硌破了一大块,眼睛深深的陷入眼窝里,大的吓人。开始滴水不进,水沾嘴唇都会吐个不停,止疼药两个小时都挺不住,身上的血管遍布针眼,上面输液下面漏液。但我仍旧蒙上眼睛关闭大脑,对他能好这件事情怀有期待。
直到他卧床不起的时候,班子的同事再来看他,跟他说:“你好好的,我们还等着你回去带领我们工作呢。”我才下意识的感觉爸爸是没救了。
爸爸最后的时刻,我拉着他的手,感觉到他的手一点点变凉,身体禁不住的打颤,那是一种靠近死亡的冰冷。
2012年7月14夜11时40分,他走了,走的很安静,没有留下一句话,我知道他直到最后一秒都还在坚持,他并没有放弃生的希望。那晚我在心里对他说,这么长时间以来你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愿天堂再无病痛,再无折磨。
爸爸的葬礼上,我似乎把这辈子所有的眼泪都流干了,有某个时刻,悲伤依旧在狂涌,但眼泪再也流不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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