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晚霞吻醉了天空,金黄的麦浪兴奋着风地抚摸,绿色的田野延展着视野。
今天应朋友之约,来到潮河镇吴家沟村,抽了点空,我在村外欣赏美景。突然,一位老人,在我身边打了个趔趄,我赶紧扶住。他头发银白,穿着干净的灰白色衬衫、蓝色长裤,脚蹬一双银灰色运动鞋,虽然脸色刻满沧桑,目光却很有精神。
我眼睛一亮,这不是我初二语文老师——吴老师嘛!吴老师也很高兴,拉着我坐在村头石桥上聊了好长时间。
刚上初中那阵,我的调皮是出了名的。
因为父亲是小学老师,和初中老师比较熟悉,老师们便对我特别“关怀”。别的同学犯点小错不容易被发现,我一犯错就被逮到。轻则罚站,重则挨揍,还放学留下。因为批多了,批滑了,我就开始搞各种恶作剧,这更加剧了老师们批评我的力度和频率。如此循环,我很快成了老师们最头痛的学生。
记得有一次,我政治考了100分,政治老师不相信,说是我抄袭的,并把试卷揉成一团远远扔在我脸上,让我重新做。我恨极了,偷偷跑去老师办公室,把政治老师新买的自行车放了气,还在教室门上写上了他大大的名字。第二天,引来班主任一阵暴风雨般的拳打脚踢。从此,我就开始厌学,逃学……
暑假过后,换了一位吴姓的老师教语文兼班主任。他个子高高的,瘦瘦的,带着黑边眼镜,说话慢条斯理。我悄悄地发现,他经常有意无意地注视着我,每次走到我身边就都会停一会儿。刚开始时,我害怕极了,低着头,缩着脖子,生怕他那钢钳般的手指落到我耳朵上或是衣领上,像提小鸡那样,把我拽出去。有一次,他把带热度的柔软的大手,放在我头上轻轻摸一下,还对我友善地笑笑,我顿时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望着其他小伙伴投来的“惊诧”的目光,我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那天我走出教室,感觉天空是那么的蓝,空气是那么的清鲜,我真想张开手臂拥抱蓝天。
一天早上,我早早来到学校,因为头痛,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老师走过来摸摸我的前额,然后把我扶到他的宿舍。这是我第一次来老师宿舍。记得老师的宿舍很干净,床头放着几本有些破损的书,屋内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我看着自己脏兮兮的衣服,羞羞的,怎么也不好意思坐下。老师硬把我摁坐在床头,给我倒了一杯水,跟我说:“你可能感冒了,喝点水,我去给你拿点药。”然后骑上一辆破旧的大金鹿自行车出去了。过了好一会,他急匆匆走来,手里拿着一个白纸包。他小心地打开白纸包,里边有两片大大的圆圆的白色药片和两片小小的黄色药片。望着老师汗津津的脸,望着这“沉甸甸”的药片,我眼睛湿润了,泪珠在眼圈里不停地打转。我竭力控制着不让它流出来。老师托着我的下巴,让我就着水把药片一片片咽下。
几天后,老师布置写一篇作文《我熟悉的一个人》,我情感像开了闸的水喷涌而出,一股脑把自己的经历和真实感受写了下来。没想到,这篇作文竟成了范文,在同学中传阅,还上了学校宣传栏。
课下,吴老师笑眯眯地递给了我一张纸条,上面用漂亮的钢笔字写着:你是最棒的,老师相信你!我的眼睛再次湿润了。
从此我爱上了语文,爱上了学习,并顺利考上了镇重点中学。
我跟吴老师谈起这件事,他笑了笑说:“记不起来了,咱当老师的不就应该这样做吗?再说,你是个聪明的学生,教不好你,我心里也会不好受的。”
我深情地望着老师满是皱纹的脸,眼睛涩涩的。
雅思贝尔斯说过:“教育意味着一棵树摇动另一棵树,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吴老师不是教育专家,也可能没有读过这样的教育名言,但他却在有意无意间做着这样的教育。这就是教育情怀!
记得魏巍在《我的老师》中曾经写过:教师这种职业,并不仅仅依靠丰富的学识,也不仅仅是依靠这种或那种的教学法,这只不过是一方面。也许更重要的,是他有没有一颗热爱儿童的心!假若没有这样的心,那么口头上的热爱祖国罗,对党负责罗,社会主义建设罗,也就成了空的。那些改进方法罗,编制教案罗,如此等等也就成为形式!也许正因为这样,教师——这才被称作高尚的职业吧。
多年来,我一直暗暗告诫自己,做一个像吴老师这样的老师,感化一批像我这样的学生。可是,我走偏了。我常常为自己的教学成绩沾沾自喜,常常为懂得了这样那样的教学方法、撰写出几篇教学论文而兴奋莫名,却恰恰忽视了教育的本源——爱。
《什么是教育》有这样一段话:爱的理解是师生双方价值升华的一个因素,但实现它的途径如今似乎已不是教育,因为现行教育的运用恰恰阻碍了爱的交流。因此,如何使教育的文化功能和对灵魂的铸造功能融合起来,成为人们对人的教育反思的本源所在。
写到这里,我真诚地祈愿学校能多一些像吴老师这样有教育情怀的教师,春风化雨,引燃学生激情,开启学生内动力,让爱的小舟载着孩子的快乐和梦想驶向远方;也真诚地期望教育少一点复杂,多一点简单;少一点浮躁,多一点深度;少一点形式,多一点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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