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傍晚，不经意一抬头，望到窗户玻璃上竟然挂着斑驳的水珠，原来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雨点不紧不慢，悠闲地敲打着玻璃，轻柔的没有一丝声响，似乎怕惊动了蛰伏在家躲避瘟疫的人们。雨珠越聚越多，越聚越大，终于聚成一道道的水线，顺着玻璃拥挤着往下流，直至流得外面的景物变得朦胧一片。

        我拉开窗户，雨丝便假着微风趁机钻了进来，实实地扑打在我的脸上，凉凉的，却没有一丝寒意。似乎在极力告诉我，它只是对我做一声问候，并无恶意。我迎着它，感受着它柔软的躯体，轻轻嗅着它湿漉漉的味道，有一种久违了的薄薄的喜悦。对，是薄薄的，淡淡的，甚至还略带了一点苦涩，但又是那样发自肺腑，萌出心胸。

        隔着如烟的雨幕，可以看到楼下黑黝黝的沥青地面以及路边几棵无花果树。树上光秃秃潮湿的枝丫在微风中和着细雨轻轻地摇曳，似语非语地，看起来有些孤单和冷落。稀稀落落地几个行人，挑着雨伞，缩着颈，匆匆从我视野中划过，没有一丝驻足留恋的意思。这原是一场多么柔情的春雨，润物细无声地浸润着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我可以想象出，此时的河滨，一定是杨柳如烟般地绿了两岸；榆叶梅绽放着酒醉的红艳；连翘、油菜花高举着金黄的花朵，肆无忌惮地染黄了广阔的原野；玉兰花、美人梅羞答答，半开半合地横倚在山石后的小溪边。一边偷偷瞄着映在水中的影子，一边散落几片花瓣，让它们打着旋儿，满心欢喜地戏弄着刚刚睡去的鱼儿……假若“时出小游，无论何地，均足以一新耳目。乃于彼处，漫步四眺，于田舍山村等，必能多见新颖之事”(《徒然草》)。而此时，我的眼前却只有黑黝黝的沥青路和匆匆的行人。空旷的街道上没有喧闹、没有嬉笑，也没有欣赏的情致，有的只是清冷、孤寂、单调与乏味。这还是春天吗？还是春天的雨吗？我自问着。那“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的惊喜与期盼呢？那“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的惬意与洒脱呢？那“湖上新春柳，摇摇欲唤人”的浪漫与恬适呢？是忘记了春天 ，还是淡漠了未隔许久的记忆？“多情今夜雨”，可惜已没有人为你而多情了。

        我合了窗将欲离开，不再打算去理会这伤神的雨了。而雨却似乎突然着急起来，开始凌乱地敲打着我的窗户，发出极速地“啪啪啪”的叫喊声。而且愈来愈急，以至于整片窗户都布满了它舞动的手印。唉，这哪里是敲窗啊，分明是要凿开我久封的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