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写Q,并不是因为跟他感情多深,只是酒至微醺,突然想到有这么个人在我生命中出现过,如刹那间绚丽的烟花,也如转瞬而逝的流星,在我二十四年的生命长河中激起深入骨髓的漪涟。
13年快年底,学校针对快要离校的学生已经是各种不管状态,换言之就是只要不死,爱咋咋地。这对我们快要离校的学生来说简直就像是把一堆禁欲二十年的汉子扔到一群裸着胸,穿着打底裤,打着美女招牌的社会这一阶层中,个个都恨不得把社会这一阶层生吞活剥了。隔壁宿舍的一哥们在出发前一晚站在宿舍的顶层,庄严的向整个学校宣布,90后从此站起来了,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的90后之类莫名其妙的话,结果光荣的被学校延迟一年毕业,他真傻,直到现在我也这么认为。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有主见的人,看到这么壮烈的誓词,也傻乎乎的响应着号召随着人流冲向了北京。尽管现在认为很傻,但当时并不这么觉得,反正什么都无所谓了,接下来就是遇见Q的事儿。
理想和梦想从来都是现实的产物,冲动的结果就是很快陷入了经济窘迫的地步,脑子每天想得就是能有足够的饭吃就是变成猪也无所谓了。后来一哥们儿实在看不下去了,说,宝宝,理想这东西很玄乎,最起码你得每天让自己吃饱饭吧,不然,你很快就会成为理想的烈士。我觉得他说的挺对,在人性本能的驱使下,我去了朋友饭店打工,Q也是当时一起被迫进入的饭店(这是我猜的,实际上Q那时只有饭店不嫌弃他)。当Q得知我是大专文凭之后,每天像饿了好几天的猫闻见鱼腥味儿一样一个劲儿的往我跟前凑,烟也变着样的给我抽,让我着着实实的感觉大学没白上,也体现了一把从未有过的优越感。但也不是每个人都这样,大厨们对我的态度除了奚落就是不停的挖苦,说什么读大学有什么用之类的,每当这时Q都会把我拉一旁说,不用在意他们的话,他们或许只能一辈子呆在这里,而你却有更广阔的天地,说着又递过来一支烟。我静静地享受着Q给我带来的优越感,并没有想过以后的发展。
两个月后,我攒足了继续在社会挥霍的资本,辞别了Q,继续在社会这所栅栏里横冲直撞。Q也渐渐地被我遗忘,因为渐渐没有共同话题,直到有一天和几个朋友路过之前打工的饭店,Q一把抓住我,问我近来的状况,我说我在做淘宝美工,接着一顿胡吹海侃,那时从Q眼神里我读出了他的羡慕和向往,或许只是一瞬,我并没有想过,甚至从来也没有认为过,之后Q会带着我一起前行。
之后的过了一个月,Q兴奋的给我打电话要我去他家,实在拒绝不了,便装模作样的说了一大堆客气话,并且很作的带了一大堆水果去了Q家,之后我便后悔了。一进门,一股刺鼻馊味直接把我轰出房门,为了表示礼貌,我压制住胃里快要吐出来的杂物,Q家里的泡面扔的到处都是,床单也成功的由白色变成了油黑色,而Q本人,胡子拉碴,头发上的油我估计都能把Q家粉刷一遍。他见我,咧开嘴一笑,说,宝哥,快看我支付宝,我好奇的凑上去,好家伙,硬生生地躺了8万,那是我当时想都不敢想的数字。后来听Q说,他当时听我说了淘宝这个行业之后,兴奋的整夜都睡不着,第二天工资发了便辞去了工作,交了房租水电,给自己留200块钱生活费,余下800便在淘宝上开了店,饿了就搬一箱子方便面,渴了便接一杯自来水喝,困了就靠在墙上休息一会儿,醒来便继续到处搜索有关淘宝整个行业的运营,美工,客服,售后。一个月下来,起初800块变成了Q的第一桶金8万。我当时觉得Q一定是天才,至少我美工一天忙下来就几近虚脱,还觉得自己特牛。之后我介绍了Q来我公司,Q天生就属于光脚不怕穿鞋的,第一次和陈哥聊(我老板),在了解整个店铺运营前后的状况之后,便跟陈哥夸下海口,一个月营业额达到260万,不行一分钱不要,条件是公司所有人必须听他的,包括陈哥在内,也就是说,要陈哥赋予他一把手的权利。当时我和陈哥觉得一定是被Q忽悠了,要知道,我们在同行已经做的足够好了,一个月维持在180到190万左右。苦于运营难招,陈哥便答应让Q试一把。私下我问Q,如果达不到,你真的一分钱不要?不要!Q斩钉截铁的说。从Q的眼神里我知道他并没有开玩笑。
于是那一个月,全公司人都没有休假,我也因此见识了Q高强度的工作和不要命状态,拉着我不眠不休,一天能来得及吃上一顿饱饭可以称为奇迹,我和Q也成了晚上12点吃饭的常客。Q一个小时前说的问题,一个小时后一定要解决。遇到问题,想着各种办法解决,我们很光荣地见识到Q的各种损招,也曾因为运营的问题摔陈哥一脸咖啡,把办公室的小女生骂道怀疑人生的地步,一度我怀疑Q变态到令人发指。一个月结束后,陈哥对着Q一脸睸笑的说道,整个月的营业额320万,直逼当时的韩都衣舍。而陈哥,净赚150万,这在当时的C店和天猫妖孽横行的时候绝对是一个奇迹,陈哥也破天荒的放我们一天假,当所有人鼓掌的时候,我偷看了一眼Q,他早已掩面泣不成声。
当晚,Q拉着我去喝酒吃串,吃到一半Q又向个女孩子一样哭了起来,我实在忍不住踢了Q一脚。Q站起来往嘴里灌了一大杯啤酒说,宝哥,我真羡慕你,能义无反顾的追着自己的梦想,而我,小学毕业,什么都不能干,这么努力就是想着有一天能跟你平等的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我被Q惊到了,哪有人会把这个当做理想,Q边喝边哭边吐着唾沫星子问我,宝哥,你知道当一个人不得不放弃一个唯一能改变他一生的机会的时候是什么感受么?我当时并没有理解Q的意思,只是笑着对他说,说什么呢,你一定要带我看遍整个北京城的妹子,Q一脸嫌弃地说,你好恶心……
那晚Q喝得很醉,一路上拦住马路上的汽车吵着要飞,不得以只好把他放在附近的旅馆里面,等酒醒了再说。
第三天Q并没有去公司,陈哥说,第二天的时候Q找过他,说要离职,因为扭不过家里,一个月前就让他回家,是Q哭着求着,家里才同意让他多呆一个月,而这一个月,Q很好的在北京这座梦之城证明了自己。之后再没见过Q,电话也联系不上,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也常常自责,如果那晚能听出Q话里的意思,多留他,说不定结果会不一样。
现在能做的,就是愿他一切都好。
PS :2016年10月,Q不知从哪儿知道我的电话,打过来说,自己已经结婚,现在安心在家种田,做一个五好老公和称职的孩子父亲。我再一次听到了Q的无奈,命运如此,奈Q其何?Q奈其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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